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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的呼唤——(第一部)

作者:葛风


第十回

逐波涛伴佳丽怜香惜玉
寻亲人哭断肠望眼欲穿

  江岸上围拢了好多人,他们朝小孤山和江面指指点点。人声嘈杂,江婶没听出个所以缘,她也无心过问。只顾拨开人群,继续向不远处的江心洲赶去。

  “哎呀——这不是江婶吗?你还往哪里去?!你家芦生从小孤山摔进江里啦!”一位大嫂拉住江婶的袖子,大声说。

  “什么?我家芦生?!”

  “是呀!你看——那机帆船还在江上找他呢!”

  朝江面望去,果真,一艘机帆船正在小孤山下的水面上穿梭游弋。船上二男一女,那女的好象就是芦花。

  面色惨白,双腿发软,江婶一屁股坐在江堤上。老半天,她才缓过神来,踉踉跄跄奔下江堤,向江边跑去。她知道,儿子的水性象他爹一样好,只要没摔昏,就是缺胳膊少腿也能游上来。

  那一年,芦生爹第一次被国*党抓壮丁,虽然上身被五花大绑,但,他还是在夜色里趁押送的人不注意,一头钻进水里。半夜回家时,江婶半天不敢开门,不知道是人是鬼。

  “你这个水鬼,绑住手怎么还能划水?”帮他解绳子时江婶问。

  “捆住手怕啥?我浮在水面,随波往下淌,等有力气了,就斜刺里往岸边划嘛!”芦生爹嘻笑着说。……

  想到这,江婶朝机帆船大声喊:“芦花——如果这周围没有,就赶紧向下游找!”

  “妈?哦,妈——你说啥?”船上,芦花手放在耳边,想听清楚江婶的话。

  “这周围如果没有,就赶紧往下游找!”

  “哦——知道了,快!”船上,芦花指挥着,机帆船就‘突突突’向下游开去。

  在船头,芦花手搭凉棚,伸长脖子在江面上仔细寻望。刚才一阵猛跑,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欣长的颈,隆起的胸,更显出她青春少女的健美曲线。那邱棚不时把目光停滞在芦花身上,惊呆了!在学校他看腻了那些长衣短套的一本正经的女学生,那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红卫兵更提不起他的精气神。可眼前,这这位穷乡僻壤的女孩却让他砰然心动。他真想一把她拥入怀抱,不由自主,他也几步过去,紧挨芦花坐着,目光不时溜向芦花胸前——坚挺的双乳和那两个清晰可见的乳头,已使得他魂不守舍了!

  这一切,芦花浑然不觉,她用急切的目光不停的在江面搜寻着。

  雨季刚过,江水不太浑浊。不远处,有两个黑色的小不点在江水中时沉时浮,秋日的阳光,照得那东西油光发亮。芦花知道,那是江猪。每当这个季节,这长江里特殊的‘游客’,或成双结对在江水中厮磨,谈情说爱,或拖儿带女在波浪里觅食,嬉戏玩耍。现在,出现的是两头,在它们周围又没有成群被追逐出水面的白色的小鱼,说明那是一对情侣。

  “快看哪!在那——”开机帆船的见他们的‘一号’那副样子,生怕他在女孩面前出洋相,就大声喊叫着,手指向江心。他顺着芦花的目光,也发现了远处的江猪。

  “啊?什么?”灵魂出壳的邱棚如梦初醒,“发现啦?”他站起身,手搭在芦花稚嫩的肩头,一副关切的样子。

  “什么呀,那是江猪。”

  “江猪?哦——,是、是江猪,书上叫江豚。”

  “我哥哪有那样傻往江心游,靠江边找吧。”

  “对,快!靠江边找!”邱鹏附和着,又紧挨芦花坐下。

  一阵‘突突突’的柴油机声,那机帆船驶过江心洲,沿着江边搜寻。

  “小妹妹,哦,你叫芦花是吧?”好一阵子,邱鹏无无话找话。

  “么事?”

  “人说江无底海无岸,你哥哥从那么高摔下来,要是、要是摔昏了,再会游泳,再好的水性我看也无济于事!要真是那样,就、就……”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哥哥不会有事!你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小心我把你搡进江里喂江猪!”芦花回过头,杏眼圆睁,一脸怒气。说完,她扭转头,站起身立在船头,又手搭凉棚,四处张望寻找。她开始大声喊叫起来:“哥——你在哪儿呀?你可不能吓唬我,我和妈都在找你,等你回家呀——”

  然而,江面上没有回音,也不见人影!芦花再也忍不住,泪水哗哗往下流。她不停地喊着,声嘶力竭,江面上回荡着她那嘶哑的声音:“哥——芦生哥——你在哪儿呀?我的好哥哥,你快回来吧——”

  这声音渐渐变得凄凉,变得悲惨!

  江堤上,江婶逐着机帆船,跌跌撞撞来回奔跑着,哭喊着:“芦生——芦生!我的儿啊!你在哪儿呀?”

  撕心裂肺的哭喊,使得江堤上的乡亲们也伤心落泪。渐渐地,江婶的喉咙也嘶哑了她筋疲力尽,瘫坐在江堤上……

  忽然,江婶一骨碌翻起身,朝向小孤山作揖跪拜磕头,:“小姑娘娘,小姑娘娘!求求您,保佑我苦命的儿能平安回来!”

  人群里有许多女人也纷纷跪倒在地,急切地替江婶祈祷:“小姑娘娘,大发慈悲吧!保佑好人平安无事!”接着,她们又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宽慰江婶说——

  “芦生水性好,不会有事的。”

  “菩萨有眼,一定会保佑芦生!”

  “说不定被下游的人救了呢!”

  …………

  红日当顶,那机帆船从下游回来了。它没能给守望的人带回佳音。只见邱鹏搀扶着芦花的腰身,跌跌撞撞地向江岸走来。芦花已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真对不起!柴油已经不多了。我们还要过江回去。真对不起,真没办法……”邱鹏一脸无奈,神情沮丧,一边扶芦花坐下,一边对围上来的乡亲们说。江婶早哭得死去活来。芦花强打精神,一边哽咽雇用着,一边为江婶抚胸捶背。突然,她一扫呆滞的目光,自言自语地说:“不!我哥哥不会有事!我的好哥哥一定会回来,再深的水他也不怕,再大的浪他也不在乎!他肯定是随水漂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是被什么人救到船上去了。我要去找我哥哥!我一定要找到他——”她站起身,仰脸朝天,双手握拳,发誓似地高叫。

  “你去找?!长江这么长,流向大海,你……”邱鹏说。

  “我不管!就是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我哥哥找回来!”

  “好!芦花,就算你能找到你哥哥,可,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邱鹏还要劝,斜刺里忽然钻出德圆,不知什么时后,他也下山了,指着邱鹏的鼻梁说:“都怪你们!是你们害、害了芦花的哥哥!”

  “好了好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现在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就按芦花说的办吧。不过,你必须先把你妈妈安顿好,对吧?”

  “对,芦花,先把婶扶回家吧。真要出门找你哥,你也得准备点衣物干粮什么的,对吧?”德圆扶起江婶说,“我背婶婶回家吧。”

  “好!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明天一早就过江,给你送些粮票和钱来。”邱鹏说完,就乘机帆船回去了。

  乡亲们都安慰着。芦花扶起江婶,让得圆背着往回走。

  半路上,芦花强忍着悲痛,打起精神对德圆说:“小师傅,我们回家后,麻烦您去一趟镇里,找一下我表姐,。她住在临江街,叫她来照看我妈几天。我出去,说不定什么时侯回来。”

  “你表姐叫什么名字?”

  “叫方苇香。听说她最近在镇里参加什么学习班。你可以先去那里找她。”

  “苇香?哦,我认识。她来小孤山进过香,我还给她梳过头哩。我马上去找她。”

  “那,有劳你了。”

  德圆知道,那个学习班就是“牛棚”。那个余队长不知道能不能放人出来?不管怎么样,他得去——他还要把小孤山今天被烧的事向师父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