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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的呼唤——(第一部)

作者:葛风


第十二回

浅水滩苦后生死里逃生
芦苇荡绊佛首祸不单行

  月亮悬在小孤山头上,把滔滔长江照得波光磷磷。江面上,偶尔传来几声夜航江轮粗旷的汽笛声。待那江轮过后,小孤山周围的江面上就又变得死一般寂静。往常,渔民们夜里撒网的‘沙沙’声和收网时鱼儿在船仓板上的蹦跳声,如今都没有了,连江水也只是默默地向东流淌。

  忽然,江心洲浅水滩的芦苇丛里发出一个人痛苦的‘哼哼’声。这呻吟,打破了四周的寂静。紧接着,一阵用手扒拉芦苇的‘沙沙’声过后,这个人吃力地坐起了身。他睁开眼看看四周,就“芦花!芦花!芦花——”大声喊起来。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刚挪了几步,就一阵昏眩,又仰面跌倒在潮湿的芦苇丛中……

  这个人就是江芦生!

  从陡坡滑下的一刹那,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半空中右肩被突出的岩石碰撞了一下也毫无知觉。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凉酥酥的江水一个劲朝他身上压,他才知道自己已掉进江里了!几口水一呛,他清醒了许多,赶紧闭嘴屏住呼吸,双脚一阵急蹬,不几下就浮出了水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仰面躺在水面上,休息了片刻,睁开眼,望见了小孤山——已经离那里好远了!他一翻身,刚想用手划水,只觉得右肩胛一阵钻心地剧疼。这才记起,从悬崖上掉下来时,右肩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这整个右臂怎么也使不上劲!他只好又翻转身,面朝上改为仰泳。

  从小在江边长大,芦生的水性特好。不用手脚,也能躺在水面上睡觉。现在,他就是这样,躺在水面上随波逐流。好几次,试着用手划水,但,那右臂不仅不听使唤,肩胛附近还“吱吱”作响,疼痛难忍。不得已,只能用一只手划拨着,用两只脚轻轻打着水,保持平衡,调整方向,慢慢向长江北岸靠拢……

  不一会儿,就游近了靠北岸的江心洲。他一翻身,随手就抓住了几根芦苇。他知道自己有救了,就站起身,走进了齐腰深水的芦苇荡里。

  靠近滩边了,天色已渐暗。芦生脚下已是潮湿的泥泞地。他顾不得头昏和疼痛,赶紧拨开芦苇,加快脚步,向江北岸走去。他知道,芦花一定还在岸边焦急地等他!

  这江心洲象小孤山一样,汛期与北岸隔水相望,枯水季节就又与北岸相连,成为一体。每当这个季节,人们就不用涉水,直接下江岸,走浅滩,到到江心洲临水边钓鱼、网虾、捉蟹,在湿地里挖芦根,砍芦苇、捕野鸭,掏鸥蛋……

  芦生深一脚,浅一脚,吃力地在芦苇荡里穿行着。他第一次横穿这江心洲,发现这美好的、生机盎然的福地竟是如此难以通过。他咬紧牙关,加快步伐,任凭芦叶刷在脸上,芦杆弹在身上!他知道,见不到自己,芦花会着急得哭。每次她哭,芦生总是很心疼!渐渐地,芦生望见北岸的江堤就横在月光下的不远处……

  忽然,芦生身子一歪,“哎哟!”一声,他重重地摔倒在一堆倒地的芦苇上。他感觉右脚踩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随着脚底一歪,一个圆骨囵囤的东西就从芦苇杆里翻滚出来了——

  芦生抢眼一看,呃!奇怪,这好象是一颗没有毛发的人头呀?!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坐起身,试探着把把那东西拨弄一下,感觉好沉。定睛一看,好象是一个青铜铸造的女人头!再仔细看了又看,“呀!这不就是小孤山启秀寺里小姑娘娘的佛首吗?”他叫出了声。从小生长在小孤山旁,经常上山进启秀寺看热闹的伢儿们,对小姑娘娘的面孔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芦生扒了扒那堆芦苇,又发现了一块黄绸布,好象是启秀寺的条幅——这是用来包佛首的!再看看这些芦苇——都不是用刀砍的,而是有人用手扳断铺盖在这里的。

  佛首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有人卸下后,把他藏在这人迹稀少的芦苇荡里!这又何必?不就是个青铜砣吗?嗨,管他呢,把它物归原处就是。

  他用黄绸布把佛首包着系好,拎在手里,把刚想站起身,可右脚踝一阵剧痛,不由得又一屁股坐在地下——肯定是刚才踩翻佛首崴了脚。右肩胛由于刚才的震动,也疼痛得钻心!看样子,这佛首暂时是带不走了。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到芦花和母亲身边!

  芦生用左手在原地扒了一个坑,把佛首放进去,覆盖上泥沙,在铺上一层厚厚的芦苇。等以后脚好了再来取吧,他想。

  “该抓紧时间回去了!”他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被崴了的脚踝——已渐渐肿起来了!他知道右脚已承不得劲,就跪着,用左手支撑,艰难地一步步向江岸爬去。到了岸上,就可以打拐脚,跳着回家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