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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的呼唤——(第一部)

作者:葛风


第十七回

骗实情余大头软硬兼施
设圈套小和尚借花献佛

  江堤上,余洪水正逼着德圆往回走。

  “我不当和尚!我要还俗,我还俗……”那德圆还在以疯带邪,嘴里咕咕哝哝。刚才一阵慌乱,他把布腰带丢在玉米地里了,只好一只手拎着裤子,慢吞吞地走着。

  “还你妈的个屁!瞧你个熊样,给我走快点!”余洪水命令着。

  “去哪儿?”德圆眼骨碌碌乱转,好不容易在路边找到一根草绳,赶紧拾起扎在腰上。

  “回你的老窝!”

  “啊!回山上?我不去,我不再当和尚了,我要还俗嘛!”那草绳不牢,一呼吸一讲话就断了,德圆索性蹲在地上不走了。

  “走!再不走——”余洪水今天手里没有‘红棍子’,看看四周,光秃秃的江堤上没有可以拿来做‘专政工具’的东西。

  见余洪水对自己无可奈何,德圆瞅了瞅四周无人,干脆把头扭向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上

  余洪水上前提拎德圆的膀子,根本撼不动他——和尚打坐的功夫了得。又去拎他的耳朵,德圆一摔头就偏过去了。余洪水就象狗咬刺猬无从下手了,他知道今天来硬的看样子是行不通了!

  “德圆,你真想还俗?”他改变策略,强打笑脸问。

  “嗯,我再也不四旧了!”

  “你真喜欢她——苇香?”

  “原来没有这样的心事,是你让我动了欲念。都怪你,让我抱她摔跤……”

  “唷嗬!你还猪八戒倒打一耙啦!好好,我就成全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条件,只要我力所能及。”

  余洪水四周瞅瞅,突然蹬下身,附在德圆耳朵旁小声说:“你告诉我,那女菩萨的铜头怎样打开?”

  “啊?你是说小姑娘娘的佛首……”

  “对呀,你师父告诉你怎样打开没有?或者你看见你师父怎样打开过?”

  一听此话,德圆下意识朝江心洲望去,芦生说在那里发现了那神秘的佛首,他立即警觉起来。“唉,你现在还提那佛首干嘛?你不也知道,那佛首被人偷走了,不知下落,知道怎样打开现在也无用。”

  “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打开那东西!”

  “哦……”德圆心想:莫非那佛首是这位队长偷的,我得试探试探——“那佛首又不在你处,你要知道这事干嘛?”

  余洪水一屁股坐在德圆身边,手搭着他的肩膀说:“这你不用操心。那东西迟早要找出来归公,里面的东西迟早要取出来!”

  “那里面真是有贵重东西哩!”德圆故弄玄虚,“可,可凭空手哪能打开呢!据我所知,那是有机关的!”

  “对!是有机关,可能要用扒儿钩之类的钥匙才能打开。我搜遍了你师父身上,什么也没有!”

  “那你就明白告诉我师父,把钥匙交给你。”

  “那老秃驴太狡猾,石磙都压不出个屁来!”

  此时,德圆心里暗暗好笑。他更有数了:那佛首很有可能已落在这位余队长手里了!他灵机一动,神秘地对余洪水说:“记得我师父说,如果小姑娘娘身首异处,是绝对打不开的!必须使佛首归体,烧三柱香,叩九个响头才能打开!”他神气活现煞有介事地眨着眼,观察着余洪水脸上的表情。

  起先,余洪水还仔细认真侧耳听声,听着听着,他慢慢拉下脸,厉声说:“好你个小秃驴!你敢捉弄你大爷!那佛身是木头的,与打开佛首毫不相干。你、你就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怎样打开?!”

  德圆默不作声。说实在的,他真不知道怎样打开那佛首,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没有藏金条。出家人,视钱财如粪土,他也不关心这类事。可是,如果直说一无所知,让这位余队长死了心,他一定会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打开那佛首的。看样子必须先稳住他。

  “要不这样,余队长,你先把我师父放回来,等我慢慢把他的话套出来。”德圆假装很贴心地说。

  “这个嘛……”余洪水领教过德圆师父的厉害,那是闷头牛儿吃嫩草,不会吐出一丝半毫的。“这样吧,我们还是上小孤山,去你师父住处,看能不能找出扒儿钩之类的钥匙。只要你配合,到时我不会亏待你的!嘿嘿,不就是个小寡妇吗?保险让你尝尝个中滋味!”

  德圆急着回山找根裤腰带,就提拎着裤子跟在余洪水后面向小孤山走去。

  小孤山默默地屹立在那儿,任凭波涛汹涌,风云变幻。山上的峭崖奇石照样缠云绕雾,相伴日月星辰;山上的花草树木照样根深蒂固,长得苁蓉茂盛。那一株连理葡萄,更是借助这得天独厚的灵山仙境,采九天之精华,纳百川之甘泉,长得郁郁葱葱。

  上得山来,经过启秀寺的葡萄架下,余洪水停住了脚步,仰脸注目——果真,这茂密的葡萄叶中,不见了往日累累果实,只在人们伸手不能及之处,存留了少许葡萄串儿。

  “你看你看——只剩这几串!你是怎么看的?!”他责怪德圆,“国庆节就要到了,交不出两筐葡萄,你、你罪该万死!”

  德圆嘻笑着说:“余队长,只要您答应我与苇香的事,两筐葡萄包在我身上!”

  俩人边说边走,来到德圆师父慧圆的禅房,一个翻箱倒柜,掀铺撩盖,寻找耙儿钩钥匙之类的物件;一个则满屋子找布带绳索能做裤带之类的东西。

  很快,德圆找到一根灰布条,系在裤腰上,就跟着余洪水到处瞎转悠。

  找遍了禅房找斋房,找遍了书房找柴房,德圆所指师父能到之处,余洪水都搜查遍了,还是一无所获。他不耐烦了,找德圆出气:“好你个小秃驴,你与老秃驴合伙耍弄我!等回头回去,看你们有好果子吃!”

  “余队长,我可不敢胆大包天!一个孬子藏的东西,十个灵醒人都找不出来,何况是我师父藏的!这样吧,只要你能成全我的事,我一定想办法把我师父的话给套出来。真正不行,把那佛首溶化了不就百事大吉了嘛!”话刚出口,德圆又连打自己两嘴巴:“呸呸!小姑娘娘明鉴,弟子有口无心——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去你妈的!不找了。老子回去了!”

  余洪水怒气冲冲,转身要走,被德圆一把拉住:“余队长,你看我现在是留在山上,还是跟你下山?我想跟你去办个证明,证明我已还俗了。”

  “还你妈的个头!你替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听候通知!再说,你还要替我好好看护那葡萄……”

  “这葡萄不用看护了。好摘的已被人随手摘光了。剩下的一般人想碰都碰不到。”德圆知道,葡萄藤爬上了启秀寺屋顶,在那上面结了好多葡萄。只是屋顶上经常有黄鸭蜂出入,自己也从来没上去过。

  “剩下的?长在哪儿?有两筐吗?”余洪水连声问。

  “有有有!”德圆答应得很干脆。“我不骗你,你要不要看看?”

  “看一下放心,在哪儿?”

  既然余洪水要上去,正中德圆下怀——让你上去探探虚实也好。

  “你稍等片刻。”德圆转过身,一溜烟向柴房跑去。

  不一会儿,那德圆扛来一长长的木梯,架在启秀寺前的照墙上,对余洪水说:“这葡萄藤铺上了屋顶,好大一片,结的葡萄可多呢!你上去可要小心哦!”

  余洪水迫不及待,登上梯顶,摘下军帽,从藤叶之间伸出头向瓦屋面张望——果然,茂密的叶子间,一大串一大串好多晶莹剔透的葡萄珠儿,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呐。

  看着看着,余洪水馋涎欲滴,就在梯档上扭转身,使劲牵扯着葡萄藤,想把就近的几串葡萄摘下来,自己先尝尝薪。

  不想这一阵牵扯,撩动了一个大黄鸭蜂窝——这蜂窝做在屋面一扇布满葡萄藤的天窗檐下。只听“嗡”地一声,一群如临大敌的黄鸭蜂惊飞出窝,在空中飞舞着寻找着入侵者,要捍卫自己的领地!

  霎时间,余洪水露出的头成了黄鸭蜂们轮番攻击的目标。只听“哎呀!哎哟……”他从藤叶中缩回脑袋,几乎是从梯子上滚下来。只见他双手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蜂、蜂、黄鸭蜂!我的头,我的眼睛……”

  德圆先是一楞,紧接着俯下身,看着在地下打滚的余洪水,“怪事!蹊跷!”他扒开余洪水的手一看,不好!这余队长的好几处已鼓起了包,两只眼也肿得只剩两条缝了!

  “好你个德圆!好你个小秃驴!你、你、你这个婊子养的,你有心害我!”突然,那余洪水举起两手,在头顶上乱抓乱打,恨不得一把揪住德圆……

  一看事情不妙,德圆上前又拉又拽,想扶起他。怎奈他在地上又翻又滚,抱着的头已肿得象巴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德圆弯腰抱起他往背上一甩,急匆匆向山下跑去,任凭一双手在自己背上又抓又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