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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的呼唤——(第二部)

作者:葛风


【第三回】

流血汗 勤练兵苦中求乐

见老乡 诉心声忙里偷闲

  这天,是芦生他们这个新兵连大喜的日子,部队给所有新兵都佩戴了鲜红的帽徽领章——包括差一点被退兵的余洪水在内。一时间,新兵们兴高采烈欢天喜地英姿勃发精神抖擞欢欣鼓舞意气风发光彩照人!他们有的三五成群照像留念,有的疾笔家书报喜。

  芦生坐在宿舍窗前,开始给家里写第一封信——

  母亲大人:近安!

  自从离开家后,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孩儿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母亲和妹妹,但因军训紧张,所以现在才给家里写信,万望见谅!

  母亲,这一个月的时间,一有空闲,我就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妹妹芦花的事。我已经是一名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时刻听从祖国的招唤,很多事情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最近,中苏边境形势紧张,美国借‘北部湾事件’,叫嚣要炸平我们友好邻邦越南首都河内!我们是高炮部队,随时有奔赴前线的可能!

  所以,恕孩儿直言,我觉得应该让芦花尽早去南京,回到她亲生父母身边,不能因为我而耽误了她的美好青春。

  母亲,孩儿也知道你为了我们吃了不少苦,知道你老人家也舍不得让芦花妹妹离开!但是,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她再跟我们受苦受累。

  所以,母亲,您好好劝劝妹妹芦花,让她过年前一定要去南京跟她家人团聚。她走后,我考虑可以叫表姐搬来我家住,以免妹妹芦花担心。

  我马上要下连队了,具体叫我干什么还不清楚,但我一定服从分配,把它干好,请放心!

  好,就此搁笔。祝母亲大人安康!顺祝妹妹快乐! 儿芦生拜上

  信刚写完,余洪水喜滋滋进来,毛手毛脚就要抢芦生的信看:“是写给芦花的吧?能不能公开让我学习学习,看怎样写恋爱信?”

  “别开玩笑了,是写给我妈妈的。你照像啦?”

  “是呀,你也出去照一个吧?寄给你心爱的的芦花妹妹呀!”

  “去你的吧!”芦生把信揣好,对余洪水说,“走,我也去照一个!”

  两个人说说笑笑出去了。

  新兵连进行实弹射击后,就要分到各个老连队了。芦生和余洪水被分到师直通信连。芦生要去有线排三班,而余洪水则被带去了炊事班。

  到连部来接芦生的就是他新兵班的班长。一见面,他兴奋地说:“日小妈!江芦生,咱俩真有缘分!”就忙不迭地替芦生拎水壶,背挎包,生怕芦生要被别人抢走一样,拽着他的手就往外拖。一边走一边说:“我叫罗学友,江苏沭阳人,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筐,以后班里的事你多给我出出主意。”

  到了宿舍,一阵掌声响起,像事先安排好的,班里的战友分两排欢迎芦生的到来,弄得芦生手足无措。

  “好了,向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新兵连最棒的兵江芦生。怎么样?我的面子不小吧!这可是咱们连队唯一的高中生!现在大家互相介绍一下。”班长对芦生能分到有线三班做他的战士感到骄傲。

  战友们纷纷相互握手自我介绍。

  “我的个乖乖吔!这么高的文化,咋分到俺们大老粗一块来啦?”一位五大三粗的河北兵叫马堂芬,他咧出一嘴大白牙惊讶地说,“从今往后,俺给俺媳妇写信可省心了吧!”

  “马堂芬又想媳妇啰!”宿舍顿时一片笑声。

  紧张的军训开始了。这天是五百米收放线。把一拐被复线铺在砂石公路上,又举着线拐收起来,来回一千米跑步进行。有线排长跟在芦生身后大声说:“直腰挺胸眼向前,一步一圈打起浪!”

  十几个往返下来,往线拐绕线的右手以被拉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左手也渐渐举不起线拐。看看不远处,班长和战友们练得正起劲。马堂芬呲着大白牙,迈着稳健的步子,把那被复线打起高高的波浪,一个逐着一个。芦生擦擦汗,努力坚持着。

  终于,排长命令:“收放线到此结束,各班自由安排其他科目!”

  有线三班在公路边一块空地上围着坐下。

  “来,让我看看你的手。”班长关切地拉过芦生的手,“嗯,我知道出血了,再练一两个星期就会起老茧。他拉过马堂芬手给芦生看,果然如此,那河北的兵掌心结了厚厚一层老茧。

  “好了,收放线就练到这里吧。下面,我们开始学习接线头。”

  班长让大家围坐在他周围,手把手教被复线的几种接法——蛇口结、对口结、岔口结、并口结等。其中并口结速度最快,在战时最实用。

  为了活跃气氛,班长特意安排一个训练科目——让芦生和马堂芬用普通话在单机里传达炮兵的常用口令。

  班长在电话那头传出——“飞机进入火网,拦头射击!”

  马堂芬在中间却传成——“肥鸡进入伙房,馒头上气!”

  在电话终端的芦生听了就傻了眼,这些常用的军事术语,从他嘴里出来,怎么就全部变成了厨房里的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了呢?他笑着问班长传的什么意思,当班长再准确地重复一边时,芦生笑了,暂时忘记了手疼!也难怪,马堂芬是从炊事班出来的,他把所有事情都与他原来的本职工作挂勾联系,当马堂芬听懂了口令时,自己也呲着大白牙笑了。班长吩咐芦生和马堂芬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晚饭时,炊事班用木桶装了一桶汤,马堂芬悄悄告诉芦生一个捞稠的好办法——勺子沉到底,

  轻轻往上提,

  上提不要慌,

  一慌就光汤!

  芦生试着做了一边,果然效果不错!他知道,马堂芬脑子并不笨,只是没念书。

  晚饭后,班长接连里通知:今晚连队要去师部大礼堂看电影。师直所有连队和后勤部各单位都要参加。连部要求所有战士全部换上新军装,严格注意军容风纪,因为放电影前要进行歌咏比赛。

  芦生一边擦他的铁把冲锋枪,一边问班长:“班长,能不能透露透露今晚放什么电影呀?”

  班长说:“以我的经验,不外乎——越南的飞机大炮,朝鲜的哭哭笑笑,阿尔巴尼亚的搂搂抱抱,中国的新闻简报,好没啥看的!不过,今晚与以往不同,要进行歌咏比赛,不能打马虎眼!”

  大礼堂里,华灯初亮。通信连的士兵从两侧玻璃门进来,悄无声息地在座位前站直。只听一声令下:“坐下!”,“哗”地一声,士兵们就整齐地坐在位子上了。

  “全体注意啦!歌咏比赛现在开始!各单位按照入场顺序进行,自选歌曲。”一位政治部副主任在舞台的银幕前大声宣布着。老远望去,那位首长只有一只胳膊,芦生记起来了——他就是在彭泽县看他们演出接兵部队的首长。

  话刚落音,前排就有一个女兵站起来,转身面向后面,用熟练的手上动作,准确的节拍,指挥卫生科的女兵唱起了‘南泥湾’。

  芦生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江丽娜吗!?她那清脆甜润的歌喉是那样熟悉!红色的帽徽领章衬托着她白净的脸膛,显得格外光彩夺目。看着她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表情,芦生不由得从心里佩服——部队真是大容炉,把一个娇小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转变成了一位标准的女军人。

  “江芦生!出列!”忽然,连长大声命令。

  芦生‘唰’地像弹簧一样从座位站起来,走到连长跟前。

  “今晚比赛全部是由新兵指挥,你来!鼓足劲,精神点!让人家看看咱通信连的新兵是啥样的!”连长鼓励说。

  “是!”芦生响亮地回答。

  想到江丽娜一个女孩子都那么镇定自若,本来很紧张的芦生很快就平静下来。其实芦生在学校班级歌咏比赛时担任过指挥。只见他亮起嗓门,铿锵有有力地起了头“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顿时,这富有激情的抗战歌曲响彻整个大礼堂。芦生指挥的节奏感相当强,当他在空中有力地收住最后一个音符的动作时,全场爆发出一阵暴风骤雨似的掌声。他清楚地看见,前排的江丽娜一边鼓掌,一边转过头来朝自己笑。

  接着,特务连唱‘打靶归来’,侦察连唱‘学习雷锋好榜样’,运输连唱‘我是一个兵’。

  当那位独臂主任宣布通信连获得第一名时,全场长时间热烈鼓掌。班长罗学友从旁边狠狠擂了芦生一拳:“日小妈!江芦生,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接着,就掀起了拉歌高潮——

  “卫生科,来一个!”

  “通信连!唱一个!”

  “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

  “一二三,快快快!”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已经等不急!”

  歌声,笑声,掌声,在这个千人大礼堂此起彼伏。

  …………

  电影开始放了,果然不出班长所料——新闻纪录片‘红旗渠’。

  余洪水分到炊事班后具体工作是养猪。听说他情绪不高,趁星期天芦生去看他。绕过一个浅水塘,就到了一排矮屋,这就是连队的猪圈。

  猪圈的矮墙边,余洪水正靠在那里晒日头。猪圈里被水冲得很干净。一只老母猪正陿意地一边晒太阳,一边任凭小猪仔在肚皮上拱奶。隔壁的圈里,两只架子猪吃得肚子溜瓜滚圆,躺在那里不动弹。

  “嗬!这这猪让你养得膘皮肉壮,干得不错啊!”芦生坐在余洪水身边打趣地说。

  “别拿我开心……”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余洪水仿佛一肚子委屈,“想不到到部队是来养猪。看人家分得多好——驾驶班,摩托班,电台,修理所,载波班,最差也是通讯班,都有一技之长!不像我,干了个猪倌,嗨!你说我窝囊不窝囊?!我妈妈要知道我在部队养猪……唉,不说了。”

  “你别不高兴,我听老兵说,凡是做饲养员的都是重点培养对象。好多人想都想不到呢!你别辜负组织上的一片好心!”芦生的确听老兵说过这种话。

  “别来宽我的心啦!组织上不培养你高中生,反到看中我了,那不是乱弹琴。”

  “反正到了部队都得准备吃苦,你看看我的手——”芦生把有血口的手伸给余洪水看。

  “你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电话兵又苦有累,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呃!你说说,这部队怎么用人的这是?”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不能给家里人丢脸。”

  “听天由命吧。呃,看电影的时候你看见没有,那指挥唱歌的是罗丽娜呢。”

  “那又怎么样?”

  “赶明儿我们去卫生科看看她。”

  “没有病去卫生科干嘛?”

  “嘻嘻!都是长江边上的人嘛,想见见,不干啥。”

  太阳照在矮墙上,芦生感觉背上暖烘的,就起身。

  “这电线杆马上要倒了,你不把它转移一下?”他发现猪圈里矮墙边一根挂着灯罩的电线杆被架子猪啃出一圈深深的槽,只剩细细的木头芯子。电杆上瓷壶掉下两根线,裸露地悬在那儿。

  “等老母猪下次要下仔前移到外面来。”余洪水无所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