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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的呼唤——(第二部)

作者:葛风


【第九回】

发高烧 俊女兵初露真情

细盘问 老首长追查根底

  从孤岛回来,齐海燕果然高烧不退。这可急坏了司令部的首长,他们轮流来看望这位特殊的女兵。在一个山洞里,躺在窝窝铺的齐海燕还没有醒来。看着满脸烧得通红的她,一位单臂首长说:“齐部长这女孩我好想在哪里见过?让我好好想想!哦!对了,我接兵的时候,在彭泽县好像见过!”

  “甘处长,你别瞎说!她在我们南京炮兵都当了两年兵了,跑到江西去干嘛?”旁边的人说。

  “我说也是!不过,天下的确无奇不有,这两个女孩太像了!这次我们通信兵立了大功,其中就有着这女孩一份功劳!那天晚上,她和高炮师通信连的一位战士,共同抢修了关键的那条线路,保证了周总理在电话里表彰作战部队的消息迅速传达到每一个师,每一个团,甚至每一个营和连!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你看,她却一直不醒,嗨——”

  正说着,齐海燕轻轻翻了一下身,嘴里咕哝地说:“哥!哥哥,我好冷!我好冷,你抱紧我……”

  首长们面面相看,怎么?这女孩分明是在喊哥哥!齐部长什么时候有儿子啦?独臂甘处长更是奇怪:“你们听清楚没有?她是在喊哥哥吧?”

  “可能是烧糊涂了!”

  “卫生员!你们怎么搞的?齐海燕的烧还没有退!赶紧叫医生来,继续给她打点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拿你们问是!”甘处长从不轻易发脾气。

  “报告首长,刚刚吊过了。”军医从外面进来,小声说。

  “这样总不行!高烧不退,是要出问题的,到时候你我吃不了要兜着走!”甘处长严肃地说。

  “那——给她打一针退烧针?”

  “你是医生,你看着办。”

  医生护士赶忙蹲下身,替齐海燕注射,又找来毛巾,淹湿了敷在齐海燕头上。

  一会儿,那海燕慢慢醒过来了,睁开眼见旁边围了许多人,少气无力地说:“你们,围、围着我干、干啥?去忙你们的……”

  “海燕,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吧?”甘处长俯下身子说。

  “哦,是处长,我没有事。谢谢您们来看我。”

  “你刚才烧得一个劲说胡话,还说没事。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啦。”

  “呃——首长,你们别走,我说什么胡话了?”齐海燕想坐起身子。

  “唉,你睡下!你刚才一个劲喊‘哥哥’,”甘处长转过身笑着说,“你有哥哥吗?是不是想你爸爸喊错了?”

  “不,甘处长,我有哥哥,我真有哥哥!”海燕忽闪着眼珠,认真地说。

  “这就奇怪了!怎么没有听说过?”

  “真的!昨晚就是我哥哥和我一起把那条线路接通的。我哥哥还发明了被复线水下固定方法。也是他救了我的命!首长,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哥哥请功!”海燕越说越认真,甘处长他们也越听越当真。

  “哦,我倒真想看看你哥哥是个什么样子?他叫什么名字?”

  “叫江芦生。我哥哥可漂亮呢!”说着,那海燕脸上泛起了一阵阵红晕。

  “警卫员!”甘处长忽然喊道。

  “到!”洞外有人大声答应。

  “你去打个电话给高炮师通信连,就说我的命令,叫他们立即用三轮摩托把那个叫江芦生的战士送过来!”

  一行人就走出了山洞。

  “奇怪,怎么就冒出了个哥哥呢?这女孩是不是产生了幻觉?要不就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结拜了个哥哥?”甘处长一边走,一边还在犯嘀咕。

  “报告首长,通信连说江芦生执行任务还没有归队!”警卫员回来复命。

  “那——叫他们明天吧!明天一定看看那个江芦生是个什么玩艺儿?把我们的一个女兵迷成这样!”

  美机那晚被好好地教训了一顿,老实多了,一连好几天没有来骚扰。上级命令,一方面警惕敌人玩新花样,一方面可以让部队战士分散出去向当地的老百姓宣传毛泽东思想,加强军民关系。

  一大早,炊事班的余洪水和上士就来邀请芦生到附近居民处做宣传。

  “把笛子拿上,一吹,大人小孩就都出来啦!”余洪水说。

  芦生看到,那上士背了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余洪水则背了一个理发箱,看样子他要去露一手,给越南老百姓理发。来部队,余洪水学了一门手艺,就是给人剃光头。

  穿过椰子树林,他们来到越南人的居住地——一片矮小的茅草屋前。上士把黑板往一棵椰子树上,就去老百姓家,挨家挨户采购蔬菜去了。余洪水就对芦生说:“吹呀!吹个‘越南—中国’,我来唱!——

  越南—中国,山连山,江连江,

  共临东海,我们友谊像朝阳!

  共饮一江水,朝相见,晚相望。

  清晨共听雄鸡高唱。

  啊,啊——共理想,心相连,

  胜利的路上红旗飘扬。

  啊,啊——我们欢呼万岁,胡志明,毛泽东!

  …………”

  这首歌是连队要求大家都要学会,所以余洪水唱得还算可以。

  不一会儿,就围上来好多老人和小孩,余洪水连忙打开理发箱,招揽‘生意’。

  很快,他就给两个小男孩理了光头。这时,一位越南阿公走到板凳前,示意要剃头,余洪水喜出望外——越南大人找他理发的还是第一个。他让越南阿公坐下,把白围巾望他脖子上一围,就仔细推起来。

  替越南人理发很简单,大人小孩都只要剃光头。很快,那阿公的头发推掉了,余洪水又刮了一遍,阿公露出了白头皮。那阿公说:“海瓜!”

  余洪水一听‘还刮’,就连忙把剃头刀片了几下,又仔细把老人的头皮刮了一遍。哪知解围巾时,那阿公又大声说:“海瓜!海瓜!”

  余洪水一听纳闷了——怎么?难道这位越南阿公头皮发痒,刮了两遍还不过瘾?他生怕军民关系搞不好,连忙按老人坐下,又仔仔细细把老人的光头刮了一遍!

  这时,老人的头皮已被刮得通红,他呲牙裂嘴,大概感觉很疼。好不容易等余洪水歇手,老人就连忙站起身,一边点头一边说:“海瓜!海——瓜!”

  这下余洪水可就傻眼了,怎么还要刮呢?阿公的头皮已经刮红了,差点就要出血了呀!无奈,他只好又准备把老人按在板凳上。

  哪知,那老人双手捂着头,一溜烟跑掉了!弄得余洪水傻呆在那儿。

  一会儿,上士回来了,他略懂些越南语。芦生和余洪水把刚才的事一说,却引得他一阵大笑。

  原来,越南语‘海瓜’是‘好’的意思,余洪水却听成‘还刮’!让越南阿公白白受了一遭罪!

  三人正在大笑不已,忽然连里通讯员来了,他大声说:“江芦生,连长命令你立即返回!”

  三轮摩托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在一个傍山的一个小草棚里见到了甘科长。芦生已被摩托车的轮子甩得满脸满身泥浆,他向甘处长敬礼的时候,手上的泥浆还顺着手臂往下淌。他没有来得及擦那些泥浆,振作精神大声报告:“报告首长!通信连有线三班战士江芦生奉命赶到!请首长交代任务!”他以为,这么风风火火急急忙忙要他赶到这里,一定有紧急的重要任务。

  哪知道这位首长不慌不忙,围着芦生转了一个圈,端详了老半天才慢慢吞吞开腔:“你叫江芦生?你就是江芦生?”

  “报告首长!我就是江芦生——长江的江,芦苇荡的芦,生命的生!”他有些纳闷,怎么上级机关的人对他的名字这么感兴趣?他仔细看了看这位只有一只胳膊的当官的——发现很面熟,哦!他猛然想起,自己在彭泽县为接兵部队演出时见过他!他接见时还称自己是‘小白脸’。“报告首长,我见过你!你不记得我了?”他就又补充了一句,一只手狠狠抹了一下脸。

  “哦,你见过我?我怎么不认识你呀?”甘处长仔细看了看满脸泥浆的芦生,还是不识庐山真面目。“警卫员,你给我打一盆水来!”他对门外大声说。

  水端进来了,甘处长命令芦生摘掉帽子,“你好好洗一下,我俩慢慢聊。”待芦生洗干净了脸,他看了半天,才拍了拍脑门说:“哦,有印象有印象,是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江西省彭泽县。”芦生补充说。

  “哦——”甘处长这才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会吹笛子的‘小白脸’!”他顿时像个小孩,蹦到芦生面前,用那只好手狠狠地擂了他一拳:“呵呵!咱们真有缘分是吧?呃,你有几个妹妹?”想了想,他发现自己问得不对头,就又问:“你妹妹也来当兵了吗?”又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对头,“你有当兵的妹妹吗?”

  芦生也叫他弄糊涂了:“首长,我只有一个妹妹,在家乡照顾我妈妈呢!”

  “走走走!不在这里说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甘处长一把拖着芦生就往外跑。

  “首长,如果没有其他重要任务,我就回去吧?”芦生发现心急火燎地让他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想开溜。

  “呃,这事很重要,重要得很呐!”他使劲拽着芦生,好像怕他跑掉。

  两人来到山洞的窝窝铺旁,那齐海燕已坐起了身子,见甘处长带一个泥‘菩萨’进来,不禁‘噗嗤’笑出了声,仔细一看是芦生,喜出望外:“呀!哥哥,你怎么来啦?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芦生尴尬地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望了望甘处长,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回事?你们俩给我老实交代!”甘处长见海燕脸色好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心里暗暗高兴,他装作一本正经地说,“不把话说清楚了,你今天别想回连队!”

  “我说了嘛!他就是我哥哥。说清楚了,他是我姐姐的哥哥,理所当然就是我哥哥啰!甘处长,你还有疑问吗?这可是我们家的私事呢!”海燕偏着头,斜睨着甘科长,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你呢?”甘处长转脸问芦生。

  “是……”芦生吞吞吐吐。

  “是什么?你认不认这个妹妹?”

  “她是我妹妹的妹妹。”

  当芦生把详细情况一一向甘处长讲清楚时,这位独臂军人竟一只手在大腿上拍得‘啪啪’响,连连说:“故事,好故事!这真是无巧不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