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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的呼唤——(第二部)

作者:葛风


【第十一回】

临危处 好战友舍己救人

别战场 子弟兵凯旋归来

  美国飞机几次大规模轰炸没有占到便宜,贼心不死。就改变战术——白天不行就黑夜,明的不行就暗的,大举出动不行就小股偷袭,低空不行就改高空。不过,无论敌人采取什么伎俩,我们总能打它个有来无回!每次只要它们一出现,就会被我们的炮瞄雷达死死跟踪,准确提供数据,让高射炮把它们打得粉身碎骨!为了对付我们的炮瞄雷达,它们零散地躲在一万米高空上,故意吸引我们的炮瞄雷达的跟踪,然后发射一种叫做‘百舌鸟’的反*达导弹,顺着雷达的电磁波,袭击我们。一开始,敌人的这种方法倒能得逞,我们侦察连的一位‘八六零’炮瞄雷达操纵手就因此而牺牲。后来,聪明的雷达操纵手们采取及时关闭雷达的方法,甩掉敌机的‘百舌鸟’,使它成了无头苍蝇,那导弹就落到东海喂王八去了!部队指挥员命令,敌机躲在一万米高空,没有威胁,可以不理睬,一旦它下来,就狠狠地揍它!

  但是,任何敌人是不会甘心失败的!

  最近,芦生他们部队驻地频频发生人畜伤亡情况,可是并没有发现敌机来这一带骚扰投弹。部队命令全体战士提高警惕,防止敌人又在搞新花样。

  这天中饭后,通信连的战士们在驻地的山沟里休息待命。战友们有的在擦枪,有的在写日记,有的在晒被条。芦生把系在笛子上的观音土解开,放在日头底下晒,防止那纯洁的家乡土潮湿变色。

  炊事班上士和余洪水是一对闲不住的人,心血来潮,两人相邀去附近山坡上转悠,看能不能找到蘑菇山药什么的,好给连队改善伙食。

  午后的太阳,晒得大地冒蒸气,气温明显升高了。芦生他们赶紧躲在荫凉处,靠着歪着,个个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忽然,一声闷响从余洪水他俩去的山坡传来,惊动了山沟里的战士。他们纷纷伸长脖子,向那山坡望去。连长指导员也从山洞里出来,一个劲地问:“怎么回事?哪里爆炸声?有没有人员出去?”接着命令各班排检查清点人数。

  炊事班长惊慌失措地回报,说上士和余洪水不在!

  “混账!还不快去找!”连长大发雷霆。

  一行人急忙向那小山坡跑去,不一会儿,背下来两个伤势很重的人,显然就是余洪水和上士!同志们急忙围上去,只见那上士背上已被炸得血肉模糊不堪入目,头耷拉下来,人早就没有知觉。余洪水满脸是血,显然是头部受了伤。他嘴里不停地喊叫:“蝴蝶!报告班长,是蝴蝶!快!报告连长,好大的蝴蝶……”

  “卫生员!赶快包扎!”连长大声命令着,“快给他们止血,送战地医院!”就跑去打电话去了。卫生员很快就包扎好了。指导员命令炊事班长和芦生一起送两位伤员去医院,并负责晚上的护理。

  战地医院的帐篷里,医生和护士井然有序地紧急抢救着这两位伤员。芦生和炊事班长坐在帐篷外,静候着帐篷里将要传出的消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忙忙碌碌的‘白大褂’们停住了进进出出的脚步,从他(她)摘下口罩的脸上,芦生看出了惋惜和无奈。炊事班长上前,急切地拉住一位军医问:“怎么样?救活了吗?”

  “一个牺牲了,另一个情况也不好!”

  两人急忙进去,那上士的遗体已经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了。炊事班长伏在遗体旁无声地哽咽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去了。这位时刻为连队伙食操心的好同志,把他短暂的一生献给了越南人民,献给了国际共产主义事业!把自己的尸骨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

  余洪水的情况也不妙,他已昏迷不醒,头被包得只露出两只眼睛。一位护士正弯着腰用清水给他轻轻地抹脸上和身上的血污。

  芦生久久地站在床前,盼望这位老乡早点醒来。忽然,那位护士摘下口罩,轻轻地拍了拍芦生的肩膀。芦生转脸一看,是江丽娜!她脸上略显疲惫,但眼睛还是那样明亮。

  “是你老乡?”江丽娜问。

  “嗯。”

  “刚才听说是通信连的,把我的魂都吓掉了,生怕是你!”

  “怎么样?我的这位老乡没有生命危险吧?”芦生问。

  “头皮被炸弹削掉了两块,颅骨裂开了五六厘米。最危险的是,还有两块弹片卡在颅骨上,必须动大手术。”江丽娜严肃地说。

  “医生怎么说?”

  “没有生命危险,但有可能脑瘫。”江丽娜说,“你这个老乡刚才昏迷的时候轻轻喊妈妈,不停地说:‘妈妈不要怕!我不死,我不会死……’啊哟,喊得我心里难受死了!”江丽娜说着,眼睛更明亮,那是泪花。

  “他是个孝顺儿子!”芦生不由得鼻子也一阵阵发酸。

  后来才知道,在小山坡上,余洪水没有找到蘑菇和山药,却在一棵山茶树上发现一个硕大的蝴蝶挂在那里纹丝不动。正当余洪水伸手就要去拿那大蝴蝶时,上士说了声:“别动!”就把余洪水拉在了自己怀里,扑倒在地。就在这时,那看似蝴蝶的东西爆炸了!一场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原来,这看似蝴蝶的东西竟是美机从高空中投下的‘蝴蝶弹’!它们在空中飘飘洒洒,纷纷落在地下方圆几公里的区域——山坡,河流,田地,路段,遍地都是!敌人对我们的公路,铁路,城市,阵地等军事战略要地无可奈何,就把目标对准人民繁衍生息的地方!这是他们故伎重演,当年在朝鲜战场就使用过这种丧尽天良没有人性的武器。

  那‘蝴蝶弹’两翅之间用一根钢丝连接,只要把那钢丝剪断,拆掉引信,那东西就没有一点作用。或者用系着绳子的铁丝钩把那钢丝轻轻勾住,在六十米开外使劲一拉,‘蝴蝶弹’就会爆炸,对人员也造不成伤亡。

  这两种方法很快在部队和老百姓中间使用,敌人的阴谋诡计又一次彻底失败了。

  第二天,余洪水终于稳定下来了。头脑清醒时他很悲观,总是问芦生:我能活下去吗?我还能见我母亲吗?我是不是要成为废人?回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堂客?找不到堂客母亲会急白头发的。他说得煞有介事。

  芦生哭笑不得,安慰他,能能能!一切都有可能,你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几天后,部队医院要把余洪水送回祖国治疗。临行前,余洪水紧紧拉住芦生的手不放,他眼泪汪汪地说:“江芦生,不管我是死了或者脑子残废了,有两件事你一定替我办一下,我现在在你面前不要这个脸面了。”

  “有什么事尽管说,谁叫我们是老乡呢?指导员叫我来服侍你,可能也是这个意思,让我们能聊得来。”芦生说。

  “那我就直说了吧。一,你替我写封信告诉我叔叔余大船,说小孤山的佛首是我偷的,那里面不管有没有金条,叫他一定要交给国家。那佛首现在藏在我家后院的柴草堆里;二,告诉我母亲,说我是出远差去了,三年两载回不来。当兵这一年的津贴费,都在我枕头包里,我很少花费,你取出来,我还差你六块钱呢!其余的都寄给我老娘吧……”他边说边哭,弄得芦生也眼泪汪汪。

  那天晚上,芦生久久不能入睡。他怎么也想不到,战争竟能这么容易改变一个人?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竟然就一下子淡看了名利!短短的几个月,余洪水竟然像换了一个人!他那扭曲的心灵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快得到净化了,变得如此坦荡,如此善良了呢?

  上士被记了三等功,在为他开的追悼会上,指导员慷慨激昂:“……同志们,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经常发生的。我们要像他一样,见危险就上,把生的希望让给别人,在死亡面前毫不畏惧!为了国际共产主义事业不惜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

  连长接着说,抗美援越战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最近,美帝国主义利用空中优势,在越南北方又使用了更加毒辣的武器——珍珠弹和子母弹。这两种炮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母’弹在空中爆炸后又产生无数的‘子’弹,用这种所谓的‘分身术’来大面积杀伤地面的军事目标和部队人员!

  “同志们,这真是‘弹如雨下’呀!”连长说,“但是,这一切都吓不到我们,吓不到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因为我们代表着正义,因为我们肩负着祖国和人民的重托!同志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全体战士响亮地回答。

  “我们一定要打赢这场战争!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战友们的吼声响彻在这异国他乡的群山峻岭。

  “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最好的消息——最近,经党中央和国务院的批准,我们抗美援越指挥部将要从国内调来最先进的战略预备部队,用世界上最先进的‘一零零’高射炮来对付躲在一万米高空上为非作歹的美机!从此,无论敌人在高空或者低空,我们将都打得它有来无回!”连长越说越振奋,“同志们!抗美援越的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果然,不到一个月,敌机被我各种装备的高射炮部队打得胆战心惊,有来无回,再也没有派飞机来河内上空骚扰破坏了,抗美援越取得阶段性的伟大胜利。

  经历了十个多月的战争考验,芦生他们这个高射炮部队被换防回国。离开山沟,走过山下越南老乡那个居住地时,一群群男女老少走出茅草屋,依依不舍地欢送这支没有帽徽领章的中国部队。曾几何时,这些年轻的中国人,与他们休戚与共,度过了多少个难忘的日日夜夜!老人们含着热泪,紧紧地拉着他们的手不放;小孩子牵着他们的衣服恋恋不舍;年轻的女人再没有羞切,送过来一碗碗椰子汁,亲手喂进他们的嘴里……

  又到了友谊关。老远,就听见锣鼓喧天,那古老的城门上悬挂着‘热烈欢迎子弟兵凯旋归来’的巨幅标语。车队开进中国境内,芦生他们被叫下了车,排成一溜长队,一群少先队员露出灿烂的笑脸,向战士们举手敬礼。他(她)把一朵朵大红花挂在了战士们胸前,芦生感觉一股暖流迅速传全身,他知道,自己现在终于真正回到了魂牵梦绕的祖国怀抱。他仿佛望见,妈妈和芦花站在长江边的小孤山上,正不停地在向自己挥手呢!

  日夜兼程,芦生他们回到了久别的军营。战友们打扫完营区,整理好内务,就纷纷埋头写信,向亲人禀报平安。

  芦生一连写了三封信,一封给家里,一封给余大船,一封给表姐苇香——他劝苇香早一点让德圆还俗,早一点登记结婚把事办了,免得老是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