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的呼唤——（第二部）

作者：葛风

【第四十回】

痴海燕 听夜话如梦初醒

情人岛 拍照片意味深长

　　一辆小轿车开到了天山路二十四号，几声喇叭声后，从车上下来了江芦生。他习惯地看了看那门口的哨棚——里面已经没有了哨兵。正想用手敲门，那门却“吱”地一声开了。开门的正是芦生的岳母姚兰，一见是芦生，喜出望外：“啊呀！是芦生啊，快快，快进来！”

　　“妈，我来接海燕，不知道她单位放不放人？”芦生说。

　　“进屋说吧！海燕在客厅里呢。”姚兰就大声喊：“海燕，芦生来啦！”

　　客厅里没有人答应，只听一阵阵杂乱的电视声。芦生进了门，只看见海燕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换台。见芦生进来，爱理不理地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丢，面无表情地说：“大老板！怎么有空来看看我们这些工薪阶层哪？”

　　芦生见气氛不对头，转脸问姚兰说：“妈，爸爸呢？”

　　“你爸爸住进干休所啦，那里医疗条件好，定期检查身体。他去那儿，我要轻松多了。”姚兰给芦生递上茶，说，“要不要叫驾驶员进来？”

　　“我自己开的车。妈，我是专门来接海燕的，她现在不要去上那个班了吧？不是有很多国有企业的职工都不要那么点工资，下海经商了吗？”芦生说。

　　“嗨！她那个厂早就改制了。这不，她整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这样下去，要得病的！唉……”姚兰愁眉苦脸。

　　芦生仔细看看海燕的脸——的确，脸上已显憔悴气色。

　　“这样不行！赶紧跟我去小孤山，去我那里人手紧缺，总经理的位置还空着呢！”芦生笑着说。

　　“我才不去个体户那里打工呢，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靠搭烂泥巴起家的吗？我才不为五斗米折腰呢，看人家的脸色不习惯！”海燕冷冷地说着，从沙发上拿起一封信，朝芦生扬扬说：“我不要你同情，我已经做好准备，去加拿大小姨家，要么留学，要么找工作……”。

　　“说什么呢？海燕，他是你丈夫，帮丈夫的忙名正言顺，理所应当！再说，你去我妹妹那里，人生地不熟，语音不通，留学不可能，找工作也不会那么容易，到时候你会更加烦恼的。”姚兰的妹妹姚萍早年跟丈夫在加拿大定居，最近才跟姚兰联系上。

　　“反正我不去小孤山！他不是有那个德圆和尚吗？不是有苇香表姐吗？还有一个有钱的台湾佬老爹！我去了，领导你那些创业的功臣，坐享其成，名不正，言不顺，我可不敢！”海燕话里有刺。

　　“你说什么呢？是你姐姐芦花叫我专门来接你的！为了我，为了我们家的事业，她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日日夜夜，风风雨雨，走南闯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没有拿一分一厘的报酬，你却在说风凉话！”芦生说着说着眼睛里闪着泪花，“到现在，她还是孤身一人，根本没有考虑再找人家……”

　　一说到芦花，海燕不出声了。良久，海燕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她为什么不嫁人？她又不是没有生育能力……”。

　　姚兰坐在那里，听着海燕说这样的话，早已泣不成声。

　　半天，海燕起身说：“妈妈，您别伤心，我去，我去劝姐姐嫁人！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像我姐姐这样的好人啦，不能因为芦生的企业，耽误她的一生！”

　　“好！这才像亲姊妹说的话！芦生，你今晚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走不迟。我替海燕准备准备她的衣物，这一去不是一天两天。”

　　是晚，久别如新婚的小两口第一次恩爱甜蜜，如胶似漆。一番云雨过后，海燕紧紧搂着芦生说：“芦生，你看我是不是老啦？”

　　“你脸色确实已经很憔悴。”芦生摸着海燕的脸说。

　　“我和姐姐芦花，哪个显老？”

　　“你没有她精神好……”

　　“芦生，我、我以后万一不生孩子，你还这样爱我吗？”海燕试探说。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不生孩子？不过，如果我们长期分居，长时间不过夫妻生活，把我搁起来，哪有孩子生？你说是吧？”芦生笑着说。

　　“你坏！是谁把谁搁起来……”海燕钻进芦生怀抱里，“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离开你半步！”她紧紧搂着芦生的腰，眼泪汪汪。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第二天傍晚，当夕阳把一抹晚霞罩在小孤山头的时候，芦生和海燕就到了山下。小轿车缓缓下了江堤，径直开到了芦生家门口。下了车，海燕四周一看说：“唷！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芦生，你什么时候把路修到家门口了？这房子也该重建一下啦，否则，连个车库都没有。”

　　听到外面汽车声，江婶和芦花早已迎出来。芦花上前拉住海燕的手，说：“都盼着你早点来呢！这不，芦生准备把这老房子拆掉，盖一座大宾馆，叫什么‘小孤山’大酒店，到时候，这里可就更热闹啦！”

　　姐妹俩就相拥着进了门。

　　晚上，江婶和芦花给一家人弄完了吃的，两人就在灶下洗碗。海燕一天坐车，感觉疲劳，就早早在芦生床上躺下了。一会儿，只听芦花和江婶在外面说话——

　　“妈，今晚就让我和海燕睡一床吧？“

　　“随你便！反正她已经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芦生跟她睡也无用！”

　　“嘘——妈，你小声点！别让海燕听见。”芦花压低了声音。

　　“你哥哥也是，明明知道她不会生了，还这么宠着她！要是别人家，早说她是瘟猪占槽，瘪谷占仓了！旧社会，有钱人还能纳个妾，生个一男半女！可现在，挣再多的钱也没用！芦生他爹如果没有芦生，他赚那么多钱，还不是好了人家！唉，只怪你们俩没缘份，否则，说不定我已经抱孙子了……”

　　门外传来江婶的叹息声。

　　“妈，您老人家别着急！我还是个黄花闺女，皮未破，血未出，我身子好着呢！到时候偷偷替你生个孙子，我就去九华山做尼姑……”

　　“芦花，我的好伢，你说得妈心里疼啊！”

　　门外，传来娘儿俩相拥而泣的声音……

　　房间里，海燕早已把枕头泪湿了一大片。

　　一会儿，芦花蹑手蹑脚进来了，她轻轻掀开被子，刚要躺下，不想被海燕一把抱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姐姐，我的好姐姐呀……”

　　“呃！海燕，你怎么啦？”芦花好生奇怪。

　　那海燕紧紧抱着芦花只是哭，任凭芦花怎样劝慰，怎样问，她也不作回答。

　　两天后，乘家里无人，海燕留下那几张照片和一封信，不辞而别。那信上这样写着——

　　“芦生，芦花，我最亲爱的哥哥姐姐！我走了，请你们不要再挽留我，也不要问我去了何方。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用卑鄙的手段获取了芦生的爱，这几张照片就是我的罪证！我好后悔，但是，后悔续不回以往的过错！我无脸面对你们——曾经救过我两次生命的亲人！我只好选择逃避，选择解脱。我不能让不应该有的痛苦还继续吞噬你们以后的人生！

　　芦生哥，芦花姐，我走了。我的‘离婚协议书’已经签字，芦生只要也签个子就生效了。我走了，你们一定要为我生个孩子，无论男孩女孩，也都是我的儿子或者女儿。因为我爱你们，所以我也爱你们的孩子！等孩子会笑，露出灿烂的笑容时，你们抱着孩子在小孤山下照一张相片寄给我，因为小孤山是你们纯洁爱情的见证，让我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在今后的日子里，永远陪伴这你们！那几张不堪入目的相片请撕掉，不要让我们的孩子知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年后，芦生和芦花按照海燕的意思，以小孤山为背景，抱着他（她）们纯洁爱情的结晶——儿子，照了一张彩色照片，寄给了远在加拿大的海燕。

　　五年后，芦生芦花又开着小轿车带着儿子，来到小孤山照相。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年年来这里照相哪？”儿子问。

　　“宝贝，因为这小孤山是你爸爸妈妈爱情的见证！”芦生笑着说。

　　“宝贝，因为还有一位妈妈，在遥远的地方望着我们，望着这小孤山！”芦花情深意长地说。

　　“芦花，我们要让孩子记住：他们已经赶上了文明和谐的新时代，古老的情人岛故事再也不会发生，小姑与彭郎的悲剧再也不会重演。只有善良勇敢的人才会获得真正的幸福，才会有美好灿烂的人生！”

　　芦生语重心长地说。

　　 《情人岛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