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兵传奇》——45

                                            军营趣事之十四

     第二天早饭时，我和班长几个正在啃馒头喝稀饭，连通讯员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三、三班啊长， 师里来啊来人啊、啊叫郭、郭文凤……”

   “日小妈！你啊、你怎么还、还改啊改不了结、结巴的啊、啊毛病！”班长与通讯员都是68年的兵，而且是老乡。两个人讲话都结结巴巴。班长是先天的，一生气就结巴。通讯员是后天的，是在抗美援越时犯下的，那年他才16岁，美国轰炸机黑压压一大片向河内俯冲，他从没有见过这架势，向连长报告时犯了这毛病，从此，一紧张就结巴。但是有一点，每当他结巴时，只要叫他唱，他就会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调子把要传的话唱出来。

    “你、你给、给我唱!”班长说。

     一句话提醒了通讯员，只见他喉结上下动一下，润了一下嗓子，真的唱了起来——

    “报告报告有线三班长，

       师里来了一位老首长，

       连里 叫我来传达啊，

      郭文凤快去切莫耽误了！”那小通讯员唱得有声有色。

      我看着这两个结巴老乡加战友的对话，差一点就笑出了声，赶紧用一块馒头堵住嘴。我知道，可能是杨科长来了，暗暗作好了挨批的准备。

      果然，我一到连部，‘报告’两字还没有落音，就听见杨科长那浑厚而又沙哑的在大发雷霆：“郭文凤！你脑子是不是灌水啦？你神经病了你！我苦口婆心跟你怎么说的？你长没长记心？！你说说，你回通信连时我是怎么样跟你说的？你把我的话重复给我们——”他指指连长指导员，“给我们大家听听！”

     “您、您说……”我从未见这位学者风度的科长发脾气，很恐慌。

      “你说！”他气得划火柴点香烟的手有点发抖。

      “……学习毛泽东思想要坚持不懈，改造世界观要贯彻始终……”我被吓得只记得这两句话，因为我曾经把他这两句话写进了日记。

      “那——你是怎么坚持的？怎么始终的？你、你白念了十几年书哇，你这个混……”他用烟堵住了嘴，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本来就没有血色的嘴唇，现在更加发紫。我真希望他把我骂个狗血淋头，出掉他心中的那口气。

       一时间，空气凝重，寂静无声！我在默默无声地忍受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听杨科长说：“我同意你们连队党支部的意见，取消给他的‘嘉奖’，让他写书面检查，口头警告一次，以观后效！”说着他恢复了常态，走到我面前：“还是那两句老话，要坚持不懈，要贯彻始终！现在你要‘从今迈步从头越’，要打翻身仗，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师里马上要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赶排革命样板戏‘红灯记’，正在全师各个团物色这方面人才，这是当前我们师突出的政治任务。我再没有时间跟你啰嗦了。”

      杨科长说完，狠狠盯了我一眼，背着手走出了连部。连长指导员把他送出老远。回来见我还楞在那里，连长说：“郭文凤，我老实告诉你，这次是看杨科长的面子，没有给你处分，你要有自知之明！从今往后，把你那个‘小资产阶级’的尾巴夹得紧紧的，重新做人吧！”

     我不喜欢连长这句话，什么‘重新做人’？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指导员说：“杨科长是很器重人才的，你把他的那两句话好好想一想，高中文化，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

       昆仑，你简直成了编剧啦！下面就按你的指定提纲写吧！

别啊！大哥。

我只是按自己的思路想的，千万不要影响你想法，不然就不好看，没悬念了！

把你那个‘小资产阶级’的尾巴夹得紧紧的，重新做人吧！

小资产阶级的尾巴是啥东东？

哈哈，这是当时社会对一部分比较“另类”的人的通称，就是现在常讲的“小资”差不多吧。

葛大哥，对吗？

 勤勤，那个“小尾巴”听说是

“文革”时期的重要语录，

谁摊上谁就没“好日子”过了，

呵呵。

哈哈，那时候的部队，将我们这些有点文化的兵，统称为小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也就是小知识分子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