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夜。屋外冬雨淅沥。半山腰的一间土瓦房里闪出一缕桔色灯光。爸妈躺在床上商议杀年猪。
他爸，昨天我赶场回来，看到好多人家都开始杀年猪了。我们什么时候杀年猪？
你作主。
你看嘛，红苕喂完了，这个死猪，连猪草都不吃，再不杀就要落膘咯。
嗯。
老头儿，你说猪喂了一年，今年能杀多少肉，我感觉比去年的猪要大。去年做的腊肉给儿子带去了些，剩下的到十月份才吃完。
……
老头儿，娃儿今年年前能回来不嘛？娃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年了，如果等娃儿回来再等个好天气杀年猪，娃儿回不回来也不晓得，再说，你看这个鬼天气，雨下个没完了。看样子，这个雨还得下一段时间，要不明天就喊人把猪杀了吧？
要得。
你多说话嘛，再不说，今后想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得。
话还没说完，就传来拉风箱一样的咳嗽声。
喂，老头儿，你想想，去年杀年猪是不是请了五个人，今年喊几个嘛？
请五个嘛。
五个？去年加你五个，你今年又不能按猪！算了，请六个人吧。喂，老头儿，你说请哪些人帮忙来按猪呢？
……
你看嘛，王二娃得请，昨天刚打工回来，看到我就问了，说：大娘，你们啥子时候杀年猪哟？王三娃不晓得明天能回来不，就近的几家人能帮上忙的，只有他们俩兄弟了。实在不行，我下山去请人帮忙。
要得。
还有，还要请他们大嫂、二嫂来帮忙烧水，做饭。柴火就用门口的干柴块要得不？反正用不到好多，烧两锅水就差不多了，去年，收拾下水才用了两个锅水。
嗯。
还要打两斤酒，买两包烟。喂，你说，买啥子烟嘛。
山城。
你个死老头，喊你多说话，啷个半天都说不了几句哦。
……
盐巴上次你买了好多？还用不用买嘛？得多买点儿盐巴。反正趁人都在，一起帮忙灌点儿香肠，娃儿喜欢吃香肠。花椒，海椒面，我都弄好放到柜子里头。对头，别人杀年猪都请吃饭，明天顺便把挨邻隔近的喊来，把大妹，二妹，三妹，还有老幺都喊来嘛。
要得。
还有，王三出去打了一年工，他妈也没喂猪，到时我们杀了拿一块肉给他们，要不要得？
要得。
你说，明天他们来，都弄些啥子菜呀、炒猪肝、烧血旺、回锅肉、红烧肉……这些菜肯定不够，你说我上街买点儿啥子菜不？
……
再次，屋里传来持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
你个死老头，喊你说话。平时半夜都不睡，现在瞌睡来了吗？
头晕。
你没吃药嘛？要不明天去镇医院看看？
没事的。
你看你现在说话你都吐不清楚了。医生喊你多说话，你啷个不听话呀？再不说话，今后说不出来了。
……
其他的，你说我想周到没得？那就说定了哟，明天早上早点儿起来，给大妹，二妹，三妹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早点儿来，而后，我就下山请杀猪匠来杀猪了哦。
要得。
娃儿还打电话跟他说不？恐怕他都回不来。昨年，他都没回来。对头，你得这个病不能吃猪肉了，年猪杀了都弄腊肉哦，到时给娃儿寄点儿去。
要得。
把被子盖好。睡觉。
第二天大早。爸打来电话，“家很好，今天杀年猪。”随后便把电话给了妈：“娃，要过年了，昨晚和你爸商量，今天杀年猪，现在正准备下山请人，年前好给你寄腊肉……
眼前，我仿佛看到了娘背着背篓匆忙的身影，渐行渐远，渐行渐近……
Post By：2012/8/27 22: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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