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人到中年,尤其是五十挂零之后,接近黄昏,喜欢追忆,童趣盎然、少年莽撞、青春躁动,演绎出多少令人捧腹的故事,往事浮现,如过眼烟云,虽然遥远,却历历在目,蒙太奇般闪烁,从脑海深处挖出,有些事儿不聊则已,聊出来叫人忍俊不禁,失声莞尔。老兵们相见,除了热情问候,关心健康外,并不客气,吊兵们之间那些陈芝麻乱谷子的臭事,全抖落出来,不由得人大呼好玩。
丁曙光当兵在南炮658团指挥连,新兵时就以极其多动调皮而著称。那天中午,几乎所有的连队、机关都在午休,丁曙光见四下无人,闲极无聊,溜进车库,把指挥车开出来,在操场上转圈,玩得过瘾,忘乎所以,谁知乐极生悲,迎头遇到从不坐办公室,喜欢背着手四处转的团长施建华。
团长一见新兵蛋子居然把指挥车私自开出来玩,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停下来!”
丁曙光吓得一跳,暗暗叫倒霉,指挥连与团指挥机关朝夕相处,混得很熟,本团最高长官他是认得的,赶紧连滚带爬跳下车。
施团长一脸怒气,训斥道:“好大胆子,谁让你开车的?”
丁曙光倒也机灵,“啪”来了一个标准的立正,敬了个军礼,大声答道:“报告首长,指挥连战士丁曙光在此学车!”
“你知道你缺什么吗?”施团长皱着眉头问。
丁曙光不解,又不敢问,眨了眨眼晴。
“你缺本驾照!”团长说完,看了眼手表,匆匆而去。
丁曙光估计团首长有事,不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违反纪律的新兵,见团长走远,赶紧脚底打滑——开溜。但他没有直接回连队,直接来到后勤处,喊了声“报告”推开了处长办公室的门。
处长还在打盹,一新兵闯进来,有些恼火,态度不禁有点生硬:“你有什么事?”
丁曙光一本正经地说:“团长叫我来找您的。”
听说团长有事,处长立刻振作精神,认真起来:“你快说。”
“团长说我缺本驾照,我特地来请您办一本。”
处长从床上跳下来,坐到办公桌前:“怎么回事?”
丁曙光也不隐瞒,把操场上的经过说了一遍,处长哭笑不得,挥手打发他走:“你回连队等着,办好了我通知你来取。”
丁曙光乐呵呵,满怀希望,得意扬扬地回去了,一等就是半年,没有一点消息,直到他学会了开车,经过考试,拿到了驾照,人家也没通知他,终于忍不住,跑到后勤处,不敢找处长,找管此事的后勤处干事,人家摇头晃脑地说:“你小子尽想好事,没处分你就算便宜你了,你还敢要驾照!”
此次常州聚会,郑志程大哥千方百计把老团长施建华找来,6月10日中午,相聚在常州最著名的“好福记大饭店”,丁曙光喊来生意上的小兄弟“常州中润船务有限公司”总经理周来中作陪。当老团长施建华出现,丁曙光激动地上前与老首长拥抱,那一瞬间,玩世不恭的丁曙光眼睛湿润了,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原以为白发苍苍的老首不认识他了,没想到近八十的老团长神采奕奕,器宇轩昂,指着丁曙光的鼻子,乐呵呵地说:“好小子,小丁,小吊兵!”
能被团长记住,丁曙光高兴地咧开嘴乐了。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几十来带兵生涯,首长的目光从来就是来去匆匆,能记住的士兵只有二种:一种是最优秀的兵,像郑志程大哥这样,处处为楷模,时时为榜样,温文尔雅;一种就是最为调皮捣蛋,吊儿郎当,总是挂在嘴边批评的兵,像商进这样。丁曙光就是因为太聪明机智,施团长牢牢记住了他。丁曙光一高兴,车也不开了,扔给了小兄弟周来中,放开大饮,陪老团长喝得痛畅淋漓。虽然老团长曾中风一次,只能以茶代酒,小丁也很高兴,餐后安排周来中开车将老首长送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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