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队34师的故事(22):一位老军转谈当年的“爱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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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荣标
爱 兵 往 事
尊干爱兵是部队的老传统,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区别于其他军队的显著标志之一。全军闻名的爱兵模范王克勤.就是我所在部队三十四师的一个排长。我从军时间不算太长,前后也就18年时间。提干后,我长期在团师政治机关工作,期间也曾两次下到基层部队的连、营担任过连队指导员和营教导员,时间虽只有两、三年,但关心战士、爱护战士的爱兵传统,在我身上得到了继承和发扬,也曾在部队传为佳话。
一、雪夜换鞋
一九八Ο年八月,我从师政治部下到某团三营当教导员。当年冬天,苏北下了一场大雪,整个苏北平原到处白茫茫一片。我所在的某部三营,驻在周总理故居淮安西郊的河下镇运河边。只见屋顶上、操场上、菜地里,白雪皑皑,积雪大约有20公分。那天深夜一点钟,温度在零下七、八度。闹钟突然响了起来,那是我睡前特地校闹的时间,以便不误半夜的查铺查哨。查铺查哨,是部队的传统做法。连队连排干部分别轮流,每人一晚查一到两次,主要检查哨兵的在位情况,同时检查每个战士被子有没有盖好,防止小年青睡沉踢被子冻感冒。而营里领导也分别轮流值班,每晚要对营区所有哨位进行例行检查,防止脱哨或哨兵打盹睡觉误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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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好棉衣棉裤棉鞋,带上棉帽,还穿上棉大衣,一打开房门,一股寒气破门而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白天大雪已停,晚上半轮明月高挂天空,月光雪夜,更显得冬夜的寒冷。我从营区最西面的七连查起,当我走过两排宿舍,来到第三排食堂附近时,只见一个小战士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地,身背一支自动步枪,在地上不停地跺脚。问答过口令后,我走到了战士的身边。我问了些基本情况,准备转到三炮连去检查。可他的双脚还在不停地跺脚,从而引起了我的注意。开始,我以为天寒地冻,跺脚取暖是最正常不过的,可他在上级领导面对面检查时还跺脚不停,这就有些不正常了。于是,我朝他双脚一看,原来他只穿了双单薄的解放胶鞋,难怪他不停地在跺脚呢!
我问他:冰天雪地站岗放哨,你的棉鞋呢?他回答:白天训练全湿透了,还没有烘干。我一边脱出一只棉鞋,一边说:如此天寒地冻,穿个单鞋怎么能行?!快把我的棉鞋换上!小战士也实在冻得不行,乖乖地换上了我的棉鞋,连声说:谢谢教导员!而我则穿上了战士的解放鞋,去检查下一个连队的哨兵。这个小战士,我叫不上名,也就十九、二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鞋码也较小,我42码的双脚硬塞进他的小一号的解放鞋,双脚卡得生疼。特别是在这么冷的雪夜,更是又冷又疼,苦不堪言。但我坚持着查完其他四个连队和营房大门口的哨兵,前后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宿舍,双脚冻得铁冰,赶快用温水泡下,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暖和过来。头几天,温岭一战友发微信问我:老教导员,您还记不记得雪夜换棉鞋的事情?我说还有印象。他说:他是我同年入伍的同籍战友呢!
几十年一晃而过,看来一点小事至今还温暖着战友的心!
二、影场换岗
八十年代初,虽已开始改革开放,但那里的文娱生活还是十分单调的。部队的唯一调剂只有每月一至两次的电影。团里设有一个电影组,凡有片子轮排下来,一般是团部先放映一场,尔后到各营各放一场。
那时,部队生活单调,老百姓生活更单调。因此,每逢部队营区放电影,周围的群众总是想方设法挤进来看,特别是驻地小年青,经常乘人不备翻围墙而入。到电影场后,东一伙西一堆,站着的,蹲着的,讲话的,抽烟的,秩序很乱,因此也常常和部队发生些小摩擦。这就涉及到一个军民关系的处理问题。
弄得不好,就会变军民鱼水关系为军民水火关系。可被动的堵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群众要来部队看个电影,也是一种合理需求。我们应该变堵为疏,实行军民同欢。于是,我和营长商量后,决定放开大门,让群众正正当当地从大门进来看。为了保持良好秩序,我们把露天影场分为左右各一半,左边的让群众看,右边的安排部队看。如此一来,群众拍手称快,再也没有发生吵闹一类不愉快的事。
部队看电影,各连的哨兵还是不能少,轮到谁站岗了,谁也就只好牺牲了这一美妙的享受了。那时,全营设有六个哨位,每连各设一个,还有一个就设在进营区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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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一天,团里电影队又来三营放映了,据说还是一部发行不久的新电影,大家都很高兴,都期盼着早一点开映一睹为快。由于年事已久,片名已记不清了。放映时间到了,电影场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我们营部几位领导的座位,早已由营部通信班长安排好了。当我来到电影场时,突然想起还是先去大门口查看一下哨位情况吧。这么多人在看电影,还是要有忧患意识,得提高警惕,不能让坏人钻了空子!
当我来到大门哨位,只见一名战士穿带整齐,手持钢枪,正在哨所内履行职责。我问他:今晚放的这部片子看过没有?回答说:没有。问他想不想看?回答说:当然想看!不过,今天轮到我执勤,我就把岗站好,以后有机会再看吧!我见这个战士,是个老兵,军容严整,举止端庄,回答问题恰到好处。心想:多可爱的战士!越是这样的战士,我们越要体贴爱护。于是,我就对他说:你把枪给我,我替你站这一岗,你去看电影!战士急忙说:这怎么行?!站岗是我的职责!
我灵机一动,诳言说:这部片子我已看过,我站岗你看电影两不误,你就放心去看吧!
战士向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把枪郑重地交到我手上,一溜烟地跑向放映场。
三、加负收容
一九七八年六月,我从团政治处下到三连当指导员。不久,接到军、师命令,由我团一营实施夏季拉练试点,为全军摸索出一套在夏天行军、宿营、外训的练兵方法。
拉练,是部队进行外训的好方法,使部队在野外得到吃、住、行、打的最实际锻炼。但以往,全国部队都是实行冬季拉练,夏季拉练则是大姑娘坐轿头一遭。而夏季骄阳似火,高气温、高强度,困难肯定不少。
这次拉练,计划时间45天。第一阶段先白天行军、晚上休息;第二阶段是晚上行军、白天休息;最后阶段是游泳训练,完成全营武装泅渡1000米。
六月三十日一早五点多,我所在的三连整装出发。每人背上背包、米袋、枪支、手榴**淡袋、子弹袋、水壶、挎包,每人负重四五十斤,全副武装沿小路前行。当天的行程不算远,离宿营地距离八十华里。按一般每小时10华里速度,加中午烧饭、吃饭时间,大约九个小时可到达。
但由于当时地图更新不及时,大小道路变化较大,加上随行的团作训参谋不够细心,使部队多绕了一个大圈,弄得部队疲惫不堪,到下午四点钟离驻还有不少路。
许多战士是第一次长途行军,既没有经验,又未经锻炼,所以不少战士双脚打起了水泡。还有少数战士,双脚打了血泡,最大的血泡有鸡蛋般大小。脚一着地,钻心地疼!身上还要负重四、五十斤的各种装具,痛苦程度可想而知。因此,部分战士渐渐地掉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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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为一个连队指导员,正是发挥宣传鼓动政治工作作用的时候。我一边沿途走前窜后,和战士一起背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毛主席语录,不停地呼喊“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和“坚持就是胜利”等鼓励口号,还利用行军休息间隙召开班、排长会议动员,要求各班开展一帮一活动,老带新,强帮弱。这一些工作,对大部分同志是起到了较好的激励、帮扶作用,可对打满水泡、血泡的战士来说,再动员再做工作也实在是力不从心,掉队距离渐行渐远。我也只好放慢脚步跟随着他们。看看他们艰难的样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毕竟他们都是些二十岁不到的小青年啊!我实在于心不忍,就只好自我加压,先后一个一个地把他们的枪拿过来,一一扛在自己的肩上。最后我算了算:一挺机枪、二支冲**锋**腔、三支步枪,连我自己的手枪,我身上一共扛了七支枪。虽然按规定连队干部不需背背包,但加上挎包、水壶、望远镜等,肩上至少也有五、六十斤的重量。好在我那时不到30岁,正是年轻力壮之时,加上我从小生活在农村里,当过三年农民,且经部队多年磨练,练就了一双铁脚板,因而七支枪扛在肩上虽也行动不便,但还能坚持行军。
大概离驻地还有三、四里地的样子,营部派出一辆吉普车来收容。一辆吉普车一般连驾驶员只能坐四人,最多也就坐五个人。可那天,坐位上每人抱坐一人,连我、连驾驶员硬是挤进了十一个人,无奈中创下了吉普车载人新纪录。到了宿营地,我立即吩咐卫生员到各班检查战士脚泡情况。要求凡有水泡、血泡的,都一一给他们消毒、穿刺、包扎好。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部队继续行军。有脚泡的同志,负重行军的艰苦不难想象,也真难为了这帮小战士。
四、抛兵下水
夏季拉练的最后阶段,部队来到洪泽湖边的蒋坝镇附近的一座小学进行游泳训练。
游泳训练分四段进行。首先是岸上上课,教员分步讲解动作要领,尔后趴在桌椅上练习、矫正蛙泳动作;其次是下水进行蛙泳练习,要求每人游3000米达标;再次是背上枪支、手榴**淡进行武装泅渡训练;最后是全营武装泅渡,横渡洪泽湖泄洪出海的一条七八百米宽的大河。
训练一开始,战士们热情很高,进展也比较顺利。但一到下水实练,有少数北方“旱鸭子”则怕水不肯下河。经做过思想工作,先后一个个地打消了顾虑纷纷下了水。
但到最后,还有一个安徽舒城兵,怎么反复做工作也不肯下水。我找他谈了三次心,了解到他是家中独子,鉴于同村有儿童溺亡的教训,其父母从小就不让他下水,并在参军时一再告诫他:一个人在外,永远不能下水!我和余连长先后做了多次的思想工作,从游泳训练的必要性到介绍水性知识,从一人掉队到影响全营训练任务完成的关系,从克服恐惧心理到意志品质锻炼的提升,道理讲了一大筐。每次我说他听,他都点头称是。但每次叫他下水,他就是满脸的恐惧。我们试着从浅到深慢慢引导、适应,但当水面一触到他的膝盖,他就赶快逃上岸,拖也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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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武装泅渡训练是硬任务,总不能让其一人拖了全连、全营的后腿吧?!再说爱兵也须有度。平时的思想、学习、生活必须关心爱护,但训练必须从严从实战出发,决不能因苦、因累、因心理不过关就迁就部属。因为,只有平时多流汗,才能战时少流血!从某种意义上说,严格的训练,也是爱兵的重要方面。
我和余连长反复商量后,一致认为“慈不掌兵”。既然思想工作无效,就需要对他动点“粗”。于是一天上午,我约连长带上班长和这个战士来到河边,我们跟他说:我和连长一左一右夹着你、托着你慢慢学、慢慢练,但他还是不肯下水。在说服无效的情况下,我给连长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把他抬起,狠了狠心,把他远远地抛入水中。由于他是第一次下水,难免呛了好几口水,他呼爹喊娘叫救命,我们三人铁下心来把他围在中间强迫训练。几次下来,虽然让他多喝了几口水,但终于慢慢地适应了水性,慢慢地学会了游泳。
感谢作者供稿!(作者:杨荣标,为原34师101团政治处主任、师司令部直工科长。87年转业,曾担任金华税务稽查局局长,2010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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