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队34师的故事】(31)“平水田、割稻子、冲凉澡....."老兵《难忘荒草圩之一》
【编者按:作者梅贵根,曾是34师的一名老兵,1976年从江苏镇江市入伍,1986年从连队指导员岗位转业,2015年从镇江市润州区人大常委会退休,虽然离开部队将近四十年了,但看得出,他对部队的那份情感,已深深烙在心里,并成为回忆部队点点滴滴的”催化剂“。刚入伍的头两年,还是新兵的他,就来到了师荒草圩农场,接受了劳动和生产的各种“考验”和“磨炼”,并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文章中所描写的“扛麻包、平水田、拉播机、拔杂草、割稻子、吃馒头、冲凉澡”等种种富有劳动和生活气息的场景,还原了当时荒草圩农场的情景,四十年弹指一挥间,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让人浮想联翩、感慨万千!更是写出了战士们当年奋战在农场时的那种“苦干、巧干、铆着劲儿干”的吃苦耐劳精神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难忘荒草圩之一
作者:梅贵根
2020年夏季,媒体上关于在安徽全椒荒草圩破圩泄洪的消息牵动了我的心,因为那是我们曾经战斗过的老部队34师农场。1976年我从镇江市入伍,在荒草圩农场度过两年时间(其中到淮安一连代训8个月),经历了农场劳动的全过程,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我想用几个记忆较深的片段还原当年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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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扛麻包
在连队第一次扛麻包,是在1976年4月间,要把装满稻子的麻袋(听说有150斤),从四排仓库运到1公里外的营部,老兵们一人背起一包,大步走了。我不知道怎么背好,就学电影里码头工人的样子,扛在右肩上,谁知走了几步就踉踉跄跄、东倒西歪,走个几十米就扔下来休息,然后又扛起来再走,最终落在人群后头,汗湿了衬衣,狼狈不堪。
后来看到扛麦子和稻子心里就发怵,好在这种劳动不多。等到秋天稻子上场时,经过半年多的体力劳动锻炼,体重增加了十多斤,力气大增,再背麻包已经不害怕了,上跳板给师部船队装稻子、到场部粮仓堆粮食,都是背着麻包一路小跑不在话下了。
02
平水田
平水田(术语可能叫耙田),由于连队水稻种植是采用的水直播(下面还介绍),对土地水平要求高,需要事先灌水把稻田平整好。三四月份春寒料峭,大家还穿着绒裤,有时还是阴雨天,在这个时节要下到水田里,是需要点勇气的。每次刚下水腿脚像被针刺一样,下水后先用铁锹把高处的土甩到低处,再用牛拉耙粗平,最后再用丁字型的木推把整块大田推成水平,这样的工作不是三两天就能完成的,要连续干上个把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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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拉播机
全连1200亩左右水稻田(老兵说实际面积大于这个面积)怎么种下去?不能像普通农民种几亩地那样插秧解决,采用的是水直播的方法,就是通过人力拉动特制的播种机把事先浸泡过的稻种,直接播种在平整好的水田里。这种方法省工省料,但是全部人工操作劳动强度大。播种时节我们三四人一组,拉着播机在水田里来来回回,几趟下来气吁喘喘,赶快换人,这样的劳动直到把千亩水田全部播种完。
04
拔杂草
水直播造成了稻种和杂草同时生长,水稻出苗后要把杂草除掉,最经济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人工手拔,每天我们都要弯腰用双手在稻田拔草,有时直接跪在田里,各种杂草是拔了长,长了再拔(看来荒草圩不是浪得虚名的)。有种草好象叫“三棱草”的,根很深,非得手指抠进土里才拔出来,时间一长,泥巴钻进指甲缝里,来不及清除,造成指甲发炎,最后指甲脱落,我的双手至少先后有三个指甲脱落,换了新指甲。
与这项工作差不多的还有叫“摸秧根”。高温天气,上面太阳晒,下面水气蒸,空气不流通,体质弱的人就晕倒在田头。天天泡在水田里,脚丫也烂了。这样的工作一直沿续到水稻灌浆,不能下田为止。当时最大的愿望是能穿着解放鞋不下水田就好了,一位同龄战友在战友群聊到这段经历时,用了“至今心悸”这个词,我觉得一点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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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磨镰刀
金秋时节千亩稻田丰收在望,农场没有收割机,全靠人工收割。这时候一把得心应手锋利无比的镰刀对一个割稻新手特别重要。开始时没有重视,看到老兵磨刀跟着磨几下了事,第二天割稻吃力跟不上趟。后来每天晚上睡觉前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好好磨刀,并学会了检验镰刀快不快的方法,就是能轻松的刮下小腿上的汗毛,等割稻工作结束,小腿上的汗毛也基本没有了。为了节省第二天的时间,有时多磨几把预备着。
06
割稻子
面对沉甸甸、金灿灿的大面积丰收的稻田,喜悦的同时更有一种恐惧,这需要我们一刀一刀的收割上来啊。割稻开始,1971年入伍的班长朱三虎(退位后当上了义乌市公安局看守所所长)是一马当先,1973年入伍江苏宝应的老胡、1975年入伍的江西老表紧跟其后,接着我们4个新兵,1975年入伍安徽肥东的副班长梁端选(后来提了干,人武部长正团转业)押阵。副班长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当时就怕干得慢被他的镰刀背碰脚后跟。
后来多少掌握点割稻的诀窍,一刀下去嚓一声利利索索,不能再拖第二下,再割第二下就影响速度,所以保持镰刀锋利特别重要。一垄割到头,速度快的人是走回来,而我这样割得慢的人为了赶上进度,都要跑步回来,再割第二趟。当全连最后一块稻田快被收割完时,一只肥硕的狗獾窜了出来,顿时稻田成了庆祝秋收完毕的盛大狂欢围猎场,大家尽情呼喊、奔跑追逐着,借此释放着多日来沉闷的心情(我当时的心情),死于镰刀之下狗獾的肉成了大自然对我们庆祝秋收胜利的犒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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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赶牛车
要把收割下来的稻子运到场上,这就用上牛车了。牛车用木条钉成四方型,底部有两根粗木,由水牛拖着在地上滑行,把收割下来的稻子运送到场上再脱粒。水牛虽说是连队安排专门人员饲养的军用品,但思想觉悟有限,天天拉车累得不肯走,就需要我们赶着它走,起初用普通树枝抽打吆喝就行,后来改用细竹条,先抽打牛屁股,后来抽打牛小腿,最后有经验的老兵就只好抽打牛的蛋蛋了(当然此法对母牛无效,说到这大家是不是觉得太不人道了),当时为了完成生产任务,只好采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方法。
08
吃馒头
大忙季节,体力消耗大,饭量也大。有时为节省往返时间,炊事班往往把饭菜送到田头,记得每次吃馒头,我就学老兵样子,两根筷子上各穿3个拳头大小的馒头,再打点汤或者小菜,蹲到一边狼吞虎咽。现在说给别人听都不相信,能吃6个馒头?
09
治烂裆
当兵的烂裆是平常事,七八九三个月农忙季节,气温高,卫生条件差,不可能天天洗澡,短裤也来不及换洗,烂裆的人不少,我是其中之一。场部的医务人员到连队巡诊,没有对症的药物,抹上粉碎后的消炎药片也没有效果,医生急得向连队领导汇报并建议休息,但农事那么忙,怎么可能为这点小病就休息呢。
过了几天,大堤外的河水进入汛期,水位高水质好,我们就天天到河边洗澡(连队绝对禁止下河游泳,防止溺水事故),一周下来,毛病全好了。后来我就想,那天我当了军医,碰上烂裆的战士,什么药也不开,只在处方上写上“下河洗澡”四个字,保证立马见效,收锦旗无数。
10
冲凉澡
晚稻收割完再脱粒,往往就到了十月中下旬,气温渐低,而且到晚上八九点才收工,脱粒时浑身的灰尘,再到大河洗澡因为天黑距离远已经不可能了,灌溉渠水也干了,这时只好到连队唯一的水井上洗浴了。先摸黑打上一桶冰凉的水往身上一倒,一边哆嗦着一边快速打上肥皂,浑身上下胡乱抓几下,好在剃了光头,头发不要打理,再打上一桶水上下一冲(这在没有其他战友占用提水桶的情况下),然后一边嗷嗷的怪叫着(好像怪叫着就不冷了),一边颤抖着奔回宿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冒过,不知是否得益于这个时期的冷水澡。
离开了荒草圩,我一直盼望着能有个机会好好显摆下扛麻包、割麦子、割稻子的本领,但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今后也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了,留下的只有对荒草圩酸甜苦辣的难忘记忆。现在想想当年是苦是累,但确实锻炼了我们的意志,培养了吃苦耐劳的精神,这也许就是人生宝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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