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战场日记

1984年12月18日
“到前线去”
   “你收拾一下，准备晚上出发到云南前线见学去”。这是1984年12月18日下午1点种左右，在江苏省泗阳县高炮75师机关小礼堂门外十字路口，马全珍副政委和刘春龙副主任作的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嘱咐。
   在突如其来的情况面前，心情是兴奋的。能够到前线见学，机会实在难得。当刘副主任交代注意安全，在敌人炮火袭击时应如何沉着处置时，心情是坦然的。作为一个军人，在当兵期间能遇上打仗是幸运的。贪生怕死当叛徒，不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品格。所以，自己表示，请刘副主任您尽管放心，我决不会给师政治部丢脸。
   时间本来是匀速地流失着的，尤其是长期作机关工作的干部来说，生活节律显得不紧不慢。但今天不同了，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用小时来计算时间都无法分配。接到指示后的第一件事是到机关领取武器器材，手枪、望远镜，然后召开科务会，因为副科长郭宜中在外出差，临时指定王金良负责工作，随后去电影队交代一翻。公事安排完，还要料理家务。先上街为即将结婚的内侄陈会军买回一条毛毯，然后买米买面，整理东西。
   老乡们听说消息后，前来看望，安慰家属。家属心情可以理解，丈夫上前线，担心是自然的，流点眼泪再所难免。眼里含着泪水，包饺子为丈夫送行。

1984年12月19日
“下午两点务必赶到南京”
   任务到昨天晚饭后才明确，集团军不再统一集中了，由各师赴滇人员自行前往集结地，要求19日下午两点前务必赶到南京。
   早上7点从机关理发室门前上了面包车，挥手告别妻子与女儿，踏上征程。7点50分，按计划到达淮阴657团团部，接上657、658、660团的团长张良富、顾希富、梅开洲，直奔南京而去。
   一路寒风呼啸，道旁的白雪尚未消融。正在一路疾驶的时候，车到洪泽县境内的三河闸浪石街，被堵塞了交通。看看表。9点40分，时间滴滴哒哒，半个钟头过去了。前望不见车队的头，后望不见车队的尾。又是半个钟头，下行车开动了，可上行车仍无动静。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照这样下去，按时赶到南京将越来越困难。人们都巴不得时针走慢一些，可时间好象有意的快。滴答、滴答的不停。11点40分，车队终于缓慢地开到三河闸。一问才知道，早上7点30闸上出了一起追尾事故。为了及时与南京取得联系，在等车时分，作训科长王宁和战勤科干事周克勤不得不从车队的车顶上一辆一辆的爬过去，借用三河闸管理处的电话给家里联系，请与南京设法解释路上的情况。
     车轮滚滚，饥肠辘辘。向前赶，争取按时到达。时间毕竟是客观的，到六合县城已是下午1点半钟了。再快的速度，也无法于下午两点到达南京。
    只好临时停车，从路旁的食品点买些食品充饥。在王宁、周克勤买食品的同时，自己来不及脱大衣，就仆仆拉拉的提着水壶在大街东问西问才买回一壶开水，每人分的半杯。又急忙赶路，2点40分才到达指定地点--军区第一招待所，也就是人们习惯称之为“AB大楼”，因当年苏联军事顾问团在此住而得名。
    刚整理完东西，4点钟召开动员大会，由南京军区张明副司令员主讲。晚饭后，和顾希富团长出来，步行到山西路广场，也没有买到想买的饭碗。回来看录象《方世玉与霸王拳》。

1984年12月20日
“飞往砚山”
   寒风凛冽的南京大校场机场。一架依尔--18停在军用机场的停机坪上。
    南京军区赴滇见学团的75师各位师团军官通过机场安检，踏着铺上了红地毯的舷梯，依次登机。7点50分，机长一声令下“发动”。轰隆隆，发动机一声轰鸣，大家按照要求扎紧安全带，随时准备战鹰的腾飞。正在此时，前线机场来电，“砚山机场天候不好，不能接收，推迟起飞”。一个个只好从机舱下来，返回候机室休息。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再次登机。
   8点50分，依尔--18滑出了停机坪。8点55分，依尔--18呼啸着腾空而起，南京很快被丢在身后。拉起、再拉起，透过舷窗向下望去，江南水乡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山水画，水泊连着水泊，长江如带蜿蜒而去，水面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拉起，朵朵白云在蓝天上漂流，飞机开始在云海中航行。头顶是湛蓝湛蓝的天空，身下是滚滚白云。地面的景色被厚厚的白云阻隔，想一览祖国壮丽河山的愿望看来是无法实现了。只有悠悠白云，任人起坐仰卧，如太空遨游。不由地想起宋代文豪苏轼《前赤壁赋》中的名句，“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时间在流逝，航线在延伸。白云悠悠终有尽，12点30分，飞机开始下降高度。向下望去，只见连片的红土地，起伏的丘陵。从寒冬的江南，一下子进入了盛夏的云南边疆。与江南水乡相比，红与绿、山与水，景色截然不同。随着高度的降低，飞机开始盘旋滑翔，人们出现耳鸣、心慌、反胃。飞机安全降落在砚山--一个不知名的前线军用机场。
    在砚山招待所吃过午饭，下午2点30分，我们又分乘两辆大轿车向南开进。当地驾驶员地形熟悉、技术熟练，车开的飞快，急弯、陡坡、悬崖，全然不在乎。一路上谈笑风声，很少用喇叭。一个个急转弯，把一个个山头甩在后面。晚上8点05分，终于到达昆明军区前指招待所。

1984年12月21日
牛滚塘小息
   所谓的昆明军区前线指挥部招待所，其实就是过去的一座部队营房。地处云南麻栗坡县城城北大约5、6公里，翻过一个山头就到。因附近有个叫牛滚塘的小村落而得名。营房坐落在坐西向东的山坡上，东北侧是突兀而起的两座山峰，老百姓在山脚下居住。透过浓密的芭蕉叶，向东望去，近处是层层梯田；远处是绵延不尽的群山。昨天在砚山机场下飞机时，给人的感觉是盛夏烈日与酷暑，在牛滚塘这里，已是深秋的感觉了。云雾锁照着山峦。遍组后，和顾希富、张良富同登营房后的山头，及至半腰，环视四周，近处双峰挺拔，远处群山连绵。在飘渺的云雾之中，一座座山峰就像大海中时隐时现的礁岛。
    这是前线之行的第一站。上午，昆明军区参谋长来看望大家，下午集中编组。确定，75师的来人被安排到炮9师见学，自己与660团的梅开洲以及12军炮团的陈团长一行三人，去9师16团。

1984年12月22日
追忆战事
    上午，昆明军区后勤部吉副部长做为当年老山拔点作战的后勤前线指挥官，介绍老山、者阴山拔点作战以及整个战区的后勤保障情况。吉副部长是一个典型的山西老行伍，组织了两山作战的全部物资保障。实战经验十分丰富。一上午报告，没有看一片纸。他与他所指挥的后勤官兵，保证了前线部队人不断粮、枪不断弹、车不断油。战争开始以来，已经消耗各种弹药12000吨、油料5000吨，经费达4个亿。为了保障战争的胜利，基本上是一个营保障一个营，最辛苦的要说是军工连，他们要冒着越军炮火的袭击，背着弹药与给养，一步一步地爬到前沿阵地。返回时，还要将伤员抬下来。老山主峰山高坡陡，要从上面抬下一个伤员，需要7、8个壮小伙，一呲一滑，步步小心，决非易事。公平而论，军工连的死伤率和辛苦程度是整个战场最高的。
    这位副部长不愧沙场老将，60年代入越、入老，70年代自卫还击作战，一次都没拉下。加上山西人的随和态度，使人听起来感到十分亲切和实在。他和他的同事们，用实战经验说明，当前部队后勤工作有许多与实战要求不符的东西亟待改进。死抠标准、衙门作风，给突如其来的战争带来多少不良影响。战士们在山头挨冻，急需大衣御寒，却因为不符合地区供应标准而推委扯皮。正是有这次实战，才有了后勤保障的改革。实践证明，我军不少制度需要用实战标准加以衡量，以定改革。
    下午，14军刘参谋长在介绍情况前，先放了一段老山拔点作战的录象。然后详细介绍了目前战场的情况：部队从1983年12月19日接受任务，开始临战训练。老山战区属于热带山岳丛林地带，地形复杂山高林密。老山主峰海拔1422.2米，无路可通。担任主攻的118团从4月28日早上6点30分发起攻击，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攻上了主峰。先后经过6.11、7.12防御作战，打退敌人多次反攻。1984年8月4日，14军将战区控制权正式移交给11军。
   11军接防几个月来，战事稍平。坚持不主动出击，不主动炮击。1984年11月30日战区控制权正式移交给南京军区来的1军。我们所见学的9师16团则是1984年8月4日正式参与11军配合作战的。

1984年 12月23日
到阵地去
   早饭后，浓雾像毛毛细雨，似下非下，这正是典型的南国旱季气候特征。8点30分，炮9师陈兴保副主任带车来接75师见学组。南京来的全区师团干部，一批一批的离开牛滚塘，开赴各作战部队。自己和梅、陈二位团长要去16团，。这个团是130加农炮，是老山战区的主战炮团，他们团配备的130加农炮是我国目前射程最远的地面火炮，最远射程是27公里。另外，该团政委吴克贤、政治处主任石秀才、二营教导员纪志永等人，都是在炮兵机关工作期间接触过的熟人。能够去这个团见学，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车过麻栗坡县城时，下去买碗筷时见到660团的李黎，知道各师的文艺宣传队都在县城住。一个小山城，建筑依山势而建，高低错落远看如青山的明珠。据说这块地方得天独厚，县城这方圆几里与整个地区气候截然不同。在旱季（每年10月--次年5月），其他地方浓雾蒙蒙，只有县城这一小块地方是“阳光独照”。车过落水洞，公路上有一条十分明显的界限。向北望县城，天空晴朗、地面干燥；向南看老山方向，雾暗如嶂，而且越来越浓。小车开始在雾蒙蒙的天、湿漉漉的地上开行。安全不安全，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是，当我们11点钟到老寨时，大雾却突然消失了。说来真怪，不但雾区分的这么明显，而且雾起雾落又是那么迅速。
   过县城时正逢那里赶集，人多路挤，而且军车居多。从县城向南，一路上只见弹药、帐篷、电话线以及拉弹药的、送伤员的军车来来往往、这与城市中一对对情侣徘徊于林荫小路和花前月下的景色相比，真是如同隔世。这就是战场了。
    在一个叫交址城的小村落山后大约300米的公路左侧，散落着十多顶军用帐篷。这就是此次云南之行的住所了。中午，姚副参谋长在战场设宴，8个菜以压缩罐头居多。竹叶青与啤酒，相劝而饮。原炮兵电影队长在该团当干部干事，奉命来作陪。战友在战场相见，都发自内心的高兴。

1984年12月24日
清晨炮击
   早上7点，浓雾与黎明前的夜色交织在一起，显得那么深沉与宁静。突然，轰隆隆的炮声，打破了清晨山野的寂静。7点54分，我130加农炮开始还击。帐篷在抖动，火光照亮了西南方向的天空。
   按照惯例，我方射击后，越军时有还击。但是，越军大口径火炮炮**弹较少，并不是对等还击。但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7点54分，我军急促射完毕，战士们刚进入掩体，来自越南方向的嘘嘘声，一声紧过一声，一排炮**弹从交址城上空划过，落在对面的山脚下。“越军向我阵地纵深炮击，一营、二营，请报告刚才越军炮击情况”，陈参谋经过与营连沟通，才知道越军的炮**弹在盘龙江岸修公路的民工居住点爆炸，共计24发。越军的预定目标本来是一营的炮阵地，但是由于部队在构筑工事时善于利用对面山坡做反向躲避。打近一点，过不了山头；打远一点，就会擦着山头呈抛物线飞远去。
   从四川来修公路的民工，只知道找平坦之处搭建帐篷，哪里知道此中奥秘。结果被越军的炮**弹击中，其中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伙房的四名民工。其中三名是作饭的妇女，一个18岁的少女被炸飞，只找到一段脚与胳臂。一个怀孕的中年妇女，连同她那未面世的孩子，一起成了战争的牺牲品。四名民工中，唯一的那名男民工，是因为干活干的太饿了，回来想提前吃碗面条。死后，他的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双把他引向彼岸的筷子。
    越军炮击后，民工开始酝酿返乡的消息，在战士们之间迅速传开。接着，又传来1师有一个炊事班被击中，伤9人、亡2人的消息。义愤在燃烧，把仇恨压入炮膛。还击、还击，一些战士把眼睛都打红了。从早上7点54分到吃晚饭，整整一天，不时传来轰鸣声，炮击持续了一整天。
    我们多么想在此时此刻也到炮阵地去，与战士们共同战斗，亲手把惩罚的炮**弹覆盖到越军的阵地上去。但是，规定不能违反，非一线战斗人员在炮击时是不能进入一线阵地的。只能站在帐篷之外的山坡上，久久地向阵地方向眺望。
   夜幕降临了，浓雾夹杂着细雨，滴滴哒哒的打在帐篷上。旁边是16团政治处的帐篷，不时传出初学者弹奏的吉他声。拌着细雨，穿过浓雾，吉他声传出很远。似乎是黑暗中的一丝光亮，从帐篷的缝隙里折射出去，细雨与浓雾却阻挡不住。在战时，战士自有战士的乐趣，战场自有战场的意境。当炮声停息之后，战士们的思绪早已飞往全国各地。
    中午，炮9师财务科朱科长过来办事，吴克贤政委相邀坐陪。

1984年12月25日
战地乐园
    一到16团，就听说一连重视活跃阵地文化生活，办起了一个战地乐园。早饭后，在吴克贤政委的陪同下，我们穿过一连炮阵地，向战地乐园赶去。
     一进入一营防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拐弯处三棵树下的黑板报，上写一行大字“祖国千秋  我是卫士”，下公路左转就进入了一连阵地。战士们把碎石子镶嵌在阵地的红泥土上，内容都是决心与口号：有“甘洒热血保卫南疆”、有改写的古人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写青史”。战士们不一定懂得音韵与平仄，但内心深处对祖国的忠诚可见一斑。炮工事后面，用钢架搭成的棚子里是堆码整齐的一箱箱炮**弹。
    与战炮的威武英姿相映成趣，战士们没有忘记生活的美妙与和谐。每门炮位的阵地外，从山上移栽来各种花草加以点缀。每个炮阵地的花草各有不同，反映出各自主人爱好与意趣的差异。有潇洒的老山兰，有峥峥不屈的仙人鞭，也有温柔妩媚的野菊花与秋海棠。虽然是野花野草，但也不时送来阵阵清香。
    在两棵迎风摇摆的芭蕉树的遮映下，“战士乐园”四个鲜红的大字，由战士书法家亲手写在用炮**弹箱搭成的彩门上。进园前，有战士们自己绘制的导游图。拾级而上，迎面是一个乒乓球活动室，自制的球桌还带着木本色。从乒乓球室左拐进入图书阅览室，书刊杂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自制的书架上。在棋牌室与阅览室之间的梅花窗上摆放着酒瓶当花瓶，插着用蜡烛作成的腊梅花、迎客松。从这几件工艺品的做工看，这个连队不乏丹青高手。
   如果前面所看到的还有人造之憾的话，当你进入两个山头之间的峡谷，回头一望，一块经过加工修饰的巨石就象一艘战舰迎风而上。走出峡谷，战士们在山坡上搭起一座隆中的“茅庐”，炮击间隙，来此对弈，又是一番情趣。
   右手48级台阶，，象征着炮阵地上的48名官兵。要登上台阶，需要穿过仅能爬过一个人的“一线天”。这个一线天，如果舍去他的高度与长度，但就其险而论，不亚于内地著名风景名胜的同类去处。
   从一线天下来，就是沙场第一景：一个中式小木亭--聚义厅。虽然不如《水浒传》描写的那么雄伟，却要比梁山好汉那座聚义厅位置险要许多。时代不同了，同名不一定同义。亭上有楹联一幅写的好，上联是：集宏志同德卫南疆；下联是：聚鸿义同心保国防；横批是：沙场第一景。在亭中小坐，面对老山主峰。在炮声停息之时，看夕阳西下。只见战士们或独坐读书，或双人对弈，横者是吹笛，竖者是洞箫。战士在战场的乐趣，非和平环境的人们所能体验。当年欧阳修老先生在琅琊山醉翁亭曾经怪众人不知太守之乐，而多才多艺的欧阳太守恐怕也弄不明白战士之乐而乐。原因在于，只有身临战区之境的人，才能从山水之乐中体会战士之乐为何物。
    此地由于一年长春，气候温和，有利于植物生长。象内地见过的仙人掌、仙人鞭之类，在这里可以常年生长，没有越冬休眠一说，以至大者如树并不为奇。村民多用仙人掌做院墙与篱笆。致使野狗钻不进，小偷无奈何。
    该连队指导员叫窦连凯。参观战士乐园后，收获颇多。后去麻栗坡新华书店买回数十册图书，送给战士阅读。

1984年12月26日
   乡情依依
   在云南战区，人与人之间显得比平时亲切的多。战士家中谁无牵挂，但回去照料已不可能。亲人来战区探望也是不允许的。在这种情况下，乡邻情、战友情，就显得更加宝贵。我们一行三人，都是当年军区炮兵不同的下属部队。何况自己还在炮兵机关呆过三年，认识不少熟人。上午，和16团的章杰芹参谋长得空闲聊。说到各自部队当年的战友之情。回忆起当年炮兵机关的诸多往事。巧的很，他又是淮阴人。公事家事一起谈。战友们的近况，家乡的变化，哪怕是一点点信息交流，互相都是一种安慰。梅开洲团长是江苏东台人，这里有许多小老乡。上午三连的董指导员来，邀我们一行到他们连一起吃顿饭，叙叙战友情、家乡事。
   当晚，一营除在前线观察所值班的干部外，正副教导员、副营长，三个连队的指导员，一起来到三连与我们这三个家乡来客共饮。战场野宴，确有战地风味。在一张战士睡觉的铺板上，杂乱无序的摆满盆盆盘盘。冷热相间，也是16到菜。这里虽是云南边陲，但是菜并不是这里的风格。因为该团长驻无锡，炊事班作惯了淮杨菜，所以应该说是保留了江南风格。备下三瓶昆明大曲，15瓶当地的汽酒。
   战场饮酒，个个豪爽无比。喝过白酒，每人一瓶菠萝汽酒，右手握瓶颈，昂起头，咕嘟咕嘟一瓶下肚，名之为“吹喇叭”。“我先来”，一个指导员带头先来一曲；“我来配合”，一名军事干部走上前来主动“配合吹”；最后是军政干部同吹一个调。此起彼伏，吆喝声不断。
    酒足饭饱，人影杂乱，依山榜水，电筒闪闪，战友依依道别声。

1984年12月27日
芭蕉坪
   雾还是那么浓，早上下起毛毛细雨。一早就被帐篷上的滴答声吵醒。按计划，今天要在吴克贤政委陪同下，离开所住的交址城，去2、3营阵地及16团的前方观察所看看。
    车出交址城村，一路山道弯弯。在将到“三拐弯”时，一条新修的山路向北岔去，直通芭蕉坪。山势越来越险，左侧山峰突起，山路向山体开凿，车在石壁的屋檐下慢慢开进，右手边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如果不是浓雾弥漫，真无胆量从此通过。
    在对面的开阔处，有用竹竿连接架起伪装网。右侧路旁，稍有空地，就是火炮阵地。有130加农炮，有19管火箭炮。因为这里是越军炮火压制区，车辆检查哨一路上有4、5处。在接近芭蕉坪的山麓左侧，4、5道宽窄不等的瀑布飞流直下。如果是晴天，将是一个应该留影的地方，与这种自然景观相和谐，芭蕉坪地处距离国境线只有1公里的山间高地，却是一番和平景象。停车场上，各种车辆进进出出。两个小卖部前，挤满了头带钢盔的战士；营房内，一堆堆的在甩老k。如果没有浓雾笼罩，很难想象这里是距老山只有1公里的战场。难怪人们把芭蕉坪称之为“小香港”。
   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集中了17个营以上单位的1000多名官兵。大家以这里的四面山峰做屏障，各自执行着不同的任务。如果越军把炮击的重点转移至此，后果不堪设想。
    与上面的喧哗声形成鲜明对照，山头上的2营观察所帐篷中显得安静了许多。远离连队靠前观察敌情，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错过了一丝可疑的敌情。令人可敬。

1984年12月28日
 “一切为着前线”
   16团自从1984年7月11日正式进入云南战区执行作战任务已经半年了。部队与机关已经逐步适应了战时的生活节奏。与平时比较起来，到战时变化大的还要是后勤。
   上午，到后勤处同蔡处长、金副处长、梁参谋座谈，深感后勤机关在指导思想上的变化之大，即“一切为了前线”意识的确立。
   他们坚持先连队后机关、先前沿后阵地、先战斗分队后保障分队的原则，为了保证3个营官兵的干粮，把后勤分队的干粮全部调出去。参战以来，先后上送弹药1500发、抢修武器器材1000件以上，保证了炮有弹、车有油、人有饭，随需随送。

1984年12月29日
   和卞副主任一席谈
   上午，9点30分，吴政委和章参谋长去西畴参加32师的座谈会走后，政治处的卞修全副主任过来，畅谈2小时。
    此人中等身材，浓眉大眼。而且眼睛格外的大，一脸络腮胡子，十分健谈。安徽蚌埠人。从其独生女的活泼可爱谈到战斗的感受，人很直爽。对实战、对军地两用人才问题都有自己的见解。他说到一句顺口溜：一级骗一级，一直骗到余秋里。反映出部队工作中弄虚作假的程度与范围。不少领导喜欢下面经常搞点新名堂，结果战场上就闹笑话。如果能够总结经验教训也好，就怕错上加错。
  下午去麻栗坡办事。

1984年12月30日
一连赠书
  上午，在卞副主任、一营王副教导员的陪同下，我们一行三人再次来到一连阵地，把昨天从麻栗坡买回的图书赠给一连的战地俱乐部。并应邀在书上题了几个字：正义之师义无返顾张正义，祖国卫士国事为重卫祖国；战士乐园战士乐，战争之神神威扬。
    下午3点，二营炮火齐鸣324发。炮击刚停止，即遭越军炮火还击，一连阵地前100米附近落弹，所幸未造成人员伤亡。

1984年12月31日
节日前的沉寂
   据师政治部电报，越军节日前可能要反扑，不知真否。但今天阵地上却沉寂无声，静的很。昨天天工做美，难得云开雾散，路况好转。今天又被浓雾深锁。上午乘炮击间隙，和吴政委一块到一营了解部队的思想反映，发现部队中有急于撤下去的情绪。也难怪，这个团已经先后配属过14军、11军，人家都下去了。现在，自己又留下来配属1军，还要监守下去。
   一边谈话中，他们拿来当地老百姓送来的花生。云南此地的花生，不用锅炒，而是用火灰烤。烧点木柴火，等火灭后，把几颗花生埋进火灰里。麻烦是麻烦，味道确实不错。凭这功夫，1元1斤还真不贵。
    下午，同指挥连的何贵欣技师一块去一营，看望河北老乡张管理员，晚饭在他那里小聚。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