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眠河公园进东作门,过紫来桥,便是古老的桐城东大街。
桐城东大街,街道绵长,南北两侧,小巷深深。我的岳父母于1963年响应党的号召,从上海绢纺织厂支农下放到桐城,就住在东大街。由于岳父有技术,后来进了城关镇动力机械厂,老人们住在东大街已有四十多年了。常来常往,我对桐城东大街上的条条小巷有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情愫。
巷子,是居室间挤出来的路,是被现代彩色都市越挤越窄的黑白空间。远看狭窄不可过人的巷子------小常家弄,一旦你走进去了,居然还能伸出手来,感受一下苔藓的沧桑和青砖碧瓦上的斑驳岁月。小巷子里面安静沉默。走在巷子里让人感到异常的静心。热闹、繁华、喧嚣都是与巷子格格不入的情调,可现代都市原本就意味着这些啊!
如今的巷子,正在被庞大的历史车轮碾得越来越窄。不忍相看的现实,就好比白发苍苍、慈祥安逸的老人,在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心照不宣的时刻的到来。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徘徊在小常家弄这条巷子里,眺望头顶上那一方天空,我思绪万千。时间斑驳在砖缝瓦檐,岁月褪色在和风薄雾之间。
大常家弄,是东门老街的另一条巷子。我喜欢在巷子的犄角旮旯中抬头看天,欣赏彩云飘荡的晴空,观看零落的鸟雀闪过屋顶的身影。文都桐城的上方的天空,像全国许多大城市一样,被插入云天的高楼划得支离破碎,原本离我们很近的天空被逼迫到高远的地方。而东大街小巷子的上方那一片天空,还是温柔地附在巷子的顶部,只取它应得的那一部分,没有丝毫的贪婪与张狂,温暖着巷子里的每一寸土地,享受着每一缕和谐的气息-------
小巷子里数不尽的是青砖碧瓦,红门旧锁。小巷两侧的庭院里,有着四季花草盆景。走在巷子里,时有馨香扑面而来。皱纹深陷、颤颤巍巍的独居老太太泪眼干涸,凝神思念早已离开她的老伴儿,将一腔深情洒在窗架下的红花绿叶上。我一直诧异于老妪们的神力-------------矮窗架下,方寸之地,她们竟然种下十几盆花草,芬芳四溢,给人以美的享受。她们凭借什么完成了连花匠都难以完成的奇迹?扬着脸蛋儿的花花草草在舒展的花瓣和绿叶上写下答案------------是一代代人续写小巷文化的神蕴,是一代代人延续小巷文化的力量,是桐城派文化在东大街旮旯里绽放的奇葩-------------
小巷,普普通通的小巷。尽管如此,我还是为她的古朴与沧桑所陶醉------------
几天前的傍晚,我到东关小学接外孙。归来时,眼角不由瞥向巷子深处。只见红漆斑驳的门楼里,几位老人正围坐在四方桌上搓麻将牌。我情不自禁地驻足观望。老人们每出一张牌都要经过一番思索。他们的一举一动,让我意外地发现他们的老到和沉着。伴随着一声充满喜悦的“自摸啦!”,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从木凳子上站了起来,抚摸着花白的胡须开怀大笑。那笑声充满着爽朗和自豪,那笑容是多么的和善、亲切!
我笑了,天真活泼的外孙也笑了。“外公,我们回家吧!”
凝视这一幕,我流连忘返。还是外孙提醒了我,该回家了。
此刻,我的心中虽有几许温馨,但看着这陈旧的巷子,更多的却是担忧与迷茫。
有句桐城方言叫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祖国建设日新月异,桐城经济飞速发展。小巷未来的命运会怎样?我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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