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来自山东单县的李建,五大三粗,典型的山东大汉,脸上总是扬溢着憨厚的笑容。这次常州滁州聚会,他就是发起人。李建喜欢玩手机,发短消息很溜耍,手指特灵活,完全不像笨手笨脚的样子,但打电机却不敢恭维,聚会的这几天,打手机最多的就是他,他手机不旧,看上去如同崭新一般,加上他精心保养呵护,像宠爱的娇嫩女人,爱不释手,一路之上,总不停地在打电话,东拨一个,西打一个,漫无边际,忙得不亦乐乎,似乎比经商的丁曙光还要忙,但也因为电话,闹了不少笑话。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手机好断,每通话一二至分钟,电话就自然联系不上。我在武汉至常州的动车上,车到大悟时,他就打来电话,没说几句话,就断掉了,赶紧再拨过去,说不到几句,还是断。我以为是动车钻进山洞隧道,信号缺失,赶紧发条短消息给他,说明我几点到常州等等。二天后,在丁曙光的车上,我们一行三人前往滁州市,我又一次见证了李建的手机,他与叶树青数次通话,都是不到一分钟即断,最后忍无可忍的丁曙光说:“李建,把车窗打开,把你的手机扔出去!”
几分钟后,叶树青打来过,也是同样说了一句:“李建,把车窗打开,把你的手机扔出去!”
这相隔几十公里的两人,同时说同样的话,而且语气、内容一样,这就好玩了。李建还想分辩,丁曙光一点也不客气:“吊兵,这破的手机还留着干什么?”
第二天晚上,在逛滁州美丽的南湖景观园时,他想给丁曙光打电话,这回不断了,哆哆嗦嗦说了十多分钟,一声不吭的对方突然冷冷地问:“兄弟,你乱七八糟说这么多,跟谁在说话呀?”
李建定睛一看,是自家大哥的手机号,吓得连忙赔不是,惹得一边叶树青、周玉强窃笑不已。
由此看来,李建这兵不算太清白,想当年,站岗丢枪的事传遍了659团,到现在丁曙光、叶树青等人还在笑他,看来这肯定是李建一件臭事,不禁引起我的好奇心,为了写出这次聚会的精彩,我立意写当年的故事,这么好的素材怎么可能放过?于是细问之下,李建老实“交待:”1979年,刚16岁的李建参军到了659团1营3连汽车排,1982年的冬天格外冷,寒风剌骨,北风呼呼地刮着,已经是三年的老兵的李建,平时对自己要求挺严,军容风纪一丝不苟,今天却像没睡醒似的,东倒西歪。按道理说,下午三至四时半的岗,应该是精气神最佳时间,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再看我们李建,哈欠连天,说句不客气的话,如同毒瘾上来了,据李建自己说是由于咋天晚上站夜哨,睡眠不足。哨位就设在弹药库,马虎不得,李建穿好大衣,怀抱冲**锋**腔,裹坐在岗亭里,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不觉两眼打盹,就睡觉了。
四时三十分时,接岗的战友敲门把他惊醒了:“老李,怎么睡这死,你不怕冻坏了?”
李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但了个懒腰,抹了把嘴角流出的口水,说:“是你接班呀?哎呀,困死了,这是站岗记录。”他低下头来,突然大惊失色,惊惶失措地叫道:“哎呀!我的枪呢?”顿时冷汗从额头冒出来,感觉背后冰凉,感到事态极其严重。
作为一个当了近三年的老兵,居然在站岗时把枪丢了,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如果在战场上,可以直接毙掉,接岗的战友看到李建急得要哭,赶紧安慰说:“我在来的路上看见指导员姜永富扛着一把冲**锋**腔回连队了,会不会是……”
李建一听,犹如抓到了一根稻草,不等接哨战友说完,拨腿就跑。弹药库离连队约2公里路程,李建心急如焚,不到5分钟就跑到了,气喘吁吁冲进连部,指导员不在,再赶到指导员的住的房间,喊声报告,进门敬礼。指导员姜永富一见到他这副狼狈像,暗暗好笑,板起脸孔,斥责道:“你怎么搞的,睡得像死猪一般,这要是在战场上,敌人摸上来,干掉了你,死你一个活该,你连累全连就罪大恶极!。”
姜永富曾也是李建新兵连时的指导员,一向喜欢这个山东兵,但今天根本不讲情面,狠狠地批评了他,话说得极重,直到李建嚎啕大哭起来,才语重心长地讲了一通利害关系,看到李建刻骨铭心地认错后,指导员命令他跑步把冲**锋**腔送回弹药库。
晚点名的时候,指导员不点名的批评了某些老同志责任心不强,站岗睡觉,希望这名老同志吸取教训,努力改正错误,给新同志做出榜样来。
姜永富指导员,江苏东台人,1975年入伍。2011年,姜永富不幸因病去世。李建真的遇上了一个慈祥的长官,姜永富批评得很严厉,但处理得极轻,这件事很快就这么过去了,后来听说团里知道了这件事,要深入追究,姜永富为此受到批评,但姜指导员专程去政治处机关作检讨,宁肯自己受到处分,也不愿让手下的兵受到委屈。这种带兵的指导员,若是在战争年代,就是一个兵主骨,有他在,连队就是一个战斗的堡垒,一个攻无不破,战无不胜的光荣集体,他带的兵会为他永往直前,不计代价,甚至负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遇到这么好的指导员,是李建的运气。
说到李建的网名,还真有点缘故,既包含着辛酸,又有纪念意义,不到一岁时,母亲去逝,失去母爱,是祖母用稀粥将其喂大,从小与奶奶相依为命,与奶奶的感情超过了任何人,所谓三秋,即秋天出生,兄弟排行第三,79年秋天报名入伍,都是发生在秋天时,难怪叶树青选来二瓶“醉三秋”白酒,他会如获至宝,抱在怀里不肯松手哩。
这里还有一个小故事,既说明他与奶奶之间难分难离的感情,也说明他纪律观念模糊,也不知道他几年兵是如何当的!足见这老兵既油又狡,一点不像本份的山东人。1984年春节过后不久,经过李建再三要求,领导终于批准他探亲假,这时已是当了五年兵了,迫切想见到久别的亲人,更想解决个人的婚姻大事,尤其是有人给他提亲,说是有一位银行工作漂亮的姑娘心仪他,向往已久,让他春心萌动,恨不得立刻长上翅膀,飞到姑娘身旁,享受美丽的人生。领导上批的假是2O天,他拔腿就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开始近乎疯狂的探亲、相亲活动,走亲访友,那只是礼貌性往来,当然有近八十的老奶奶要照顾,顾盼在奶奶膝下行孝道也是他的任务之一,最关键是谈恋爱,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你恋我贪,忙的不亦乐乎,早就把返回部队时间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时间太短,20天弹指一挥间,眼看着假限临近,实在赖在不想走的李建置部队基本请销假纪律而不顾,向部队发了一封假电报,谎称身体不适,请求续假半个月。电报发出去之后,开始两天还有点唐突,心里忐忑不安,二天之后,部队没任何回音,他就坦然超假了,一住半个月。
在十五天中,是他人生最感到幸福快乐的时刻,不仅把亲事定了,上门见了未来的老岳父,并通过老岳父,把退伍的工作也联系好了,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一盘风顺。毕竟还是现役军人,怎么赖也得离开,十五天眨眼功夫又过去了,不得不暂离温柔的未婚妻怀抱,揣着医院开据的诊疗证明,极不情愿的回到部队。迎接他的却是干部战士们异样的目光,李建自知理亏,逢人陪着笑脸,第一时到连部,向连领导交待情况,连长和指导员只是脸色铁青,一声不吭,没说什么。付指导员陶德功却不依不饶了,嚷嚷着非要给这个老兵处分不可,指着那份医院证明,拍着桌子说是假的。连长、指导员不好拦阻,当晚点名时陶德功自作主张宣布给了李建一个纪律处分。对此李建不作客观分析,做批评与自我批评,反过来认为平时与陶德功关系处理不好,现在犯了错误,趁机小题大做,打击报复。跑到关系最铁的指导员处,哭诉委屈,指导员姜永富恨铁不成钢,摇头皱眉说:“我能说你什么?你未经批准,擅自超假十五天,陶副指导员宣布给你处分也无可指责,完全应该的嘛,你还有什么想不通?”说得李建哑口无言,但心里仍然是一个结。直到当年底他退伍时,指导员找李建谈话,征求退伍工作意见和想法时,李建只关心自己的那个处分,要求不要把处分决定放档案里,以免影响在地方工作的进步。
姜指导员笑了笑,说:“你放心好啦,我和连长就是要吓唬你一下,谁让你小子不把纪律当回事。那处分根本没放进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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