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溪闯深山 童家会老叟
一
湖北省麻城市三河口镇地处大别山的中段南麓,地势崎岖起伏,到处层峦叠嶂,沟壑纵横,山清水秀。其东北毗邻安徽金寨县木子店镇,西北接壤河南商城县,南面与闫家河镇、龟山镇接壤,西面与黄土岗镇交界,“鸡鸣三省,极目江淮”,揽三省风情,掠江淮秀色,是鄂、豫、皖三省的交界处。早就听说这里景秀如画,能够坐车几百里,从武汉到此,以涉溪为目的,在酷暑盛夏之时,流连于大自然之中,实为一桩幸事。
所谓三河口,实为张广河、石门河、石桥铺河三条河流汇聚口而得名,河流发源于境内的高山密林之中,河道高程相差千余米,起伏跌宕,蜿蜒曲折,奔腾咆哮,一泻千里,河水清澈明亮,美丽娟秀,乱石巨岩,溪流两岸,壁立千仞,飞瀑从峭壁间直下,流金溅玉,任水流拍击,飞溅浪花,声势如虹,两岸景色更是美不胜收,远山近峦,满目青山。我们一行74人浩浩荡荡,沿151乡道直抵张广河村,简单的准备装备,发放救生衣、安全帽等,管理员再次交代了安全事项,顺着104县道,步行约500米,来到一处名为“旧屋基”下水,这里也被称为“断桥。”峡谷没有正式的名称,地图上也寻找不到,当地人只简称为“东沟,”但我经过寻问当地老人,获知应该有一个正式名称“东冲峡谷。”那清澈的溪水,柔软的沙,万壑争流,千岩竞秀,瀑布如织、静潭如镜,石在水间卧,水在石上流,水与岩石交织,湍急的溪水穿越岩石时,发出巨大碰撞、跌落的轰鸣声,传遍整个峡谷。周围的山峦跌宕起伏,山上苍松翠柏,古木参天。山涧里,草木掩映之间,一股股山泉潺潺流动,铮铮有声。“东沟”约长八公里,谷底最宽处150米,最窄处仅2.3米,开阔的天空骤然收紧,峡谷变得陡峭狭窄,林荫蔽日,圣境的园一般。其地质结构复杂,人迹罕见由见一斑。峡谷内水光山色,奇石异木,鬼斧神工,清新秀美,两岸奇峰怪石,悬崖峭壁,奇花异木乱人耳目,鸟语花香沁人心脾。仍保持着原始生态景状,不仅有天然野生的参天古树,还有人工种植的松、枫、杉、竹,自然形成了小型森林气候。
说实话,涉溪逆流而上很累,上星期天湖北一场50年未遇的大雨,倾盆而下,所积攒的水势比平时要大几倍,水涨石淹,在湍急激流中蹒跚前行,再加上脚下的流沙陷脚,拨出脚来要耗不少气力,踏进厂前行更加艰难,高一脚低一脚不说,一脚踏空,摔在水里,四肢朝天,其相狼狈,我倒不是怕摔,正值酷夏,能浸泡在凉爽的水中,翻滚嬉闹,本是一桩美事,何乐不为?只是我手上偏偏带有相机,不敢让相机进水,老陈等人的单反相机就是因为无意之中进水,不能启动,看到美景不能拍,岂不是掉得大。即使是这样,这里的水溪流还是比欢乐谷的水上乐玩好,听风唱、听溪吟、听谷啸、听人笑,工作上的压力、职场上的无奈,人际间的虞诈,随风淡淡而去,在这碧蓝的天空下,心灵与空气一同净化。
对我来说,拖着一条伤腿,长时间泡在凉水之中,毕竟行进困难,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需付出比别人更大的努力,如果继续走完全程,可能明天我就站不起来了。走到约四分之三处,实在不能前行,正好天涯告诉我,两位扛绳索的先锋已先行登岸,顺公路步行至山顶,为迎降瀑攀爬做好安全保障,这里是惟一可以改走陆路的毕经之路。于是一班“老弱病残”们自然聚在一块,是继续前进还是返身从小路折返,叽叽喳喳,犹豫不决,我倒是毫不迟疑,坚决上岸,没想到老陈比我还急,立刻前往那条小路探究,发现是一条笔直的小路,中间有水流冲涮的痕迹,掩映在绿荫之中,别一位身材娇小,文质彬彬的小张也站了出来,等等另外10人作出决定,可等了半个小时,他们仍在讨论,争吵不休,于是我们三人果然启程上路,往山上爬去。
二
我们一行三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颠簸,向上攀爬,走到约离溪流200米处,发现一堆砍好的竹棍,不长不短,正好可以作拐杖,于是一人一根,既可作为支撑手杖,也能打草惊蛇,防止虫兽伤害,此山海拔不过千米,从山脚下仰望,只见半山腰被花草树木的绿色所笼罩,郁郁葱葱的一片片而望不到山顶,但从山腰往下看,则又是另一帽图像,山上植被丰富,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一条小路沿着山脊沿伸开来,花草树木有叫得出名的,更多的是不知其名,碧绿的、翠绿的、花绿的、浅绿的、墨绿的,仿佛是置身于绿色的海洋。更为特别的是,以山道为界,南边苍翠的松树,北边葱郁的柏树,全都是自然生长而出。越往山上走,树木花草越茂盛,不时有吊滕垂在山道中央,还有旁道斜出的带刺的野枣树枝、野槐花树枝。老陈走在最前面,探索道路,辩识方向,在经过一块大岩石铺垫的道路时,脚下一滑,下意识地扶住一棵树,结果手被深深剌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疼得直皱眉头,定睛一看,是长得张牙舞爪的荆棘。
据说这条由下面溪流通往山上的小路,自明代就开劈出来,现在一直在使用,因为那堆砍得整整齐齐的茅竹,绝对不是大自然留下的痕迹,应该是人的杰作,大约走一里路程,登上一阶台梯,豁然发现一口不大的电视接受器“锅”摆在面前,丛林之中有一排老式房屋,约有三道门,门前有鸡,从房里还窜出一条汪汪直叫的大黄狗,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从房里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拉着小女孩,赶开黄狗,一位约五十开外的壮汉远远地望着我们,露出善意的微笑。此时我们又热又渴,看到房门口竟有水池,水龙头滴着甘甜的自然水,顿时大喜,用矿泉水瓶接满,喝了个痛快,这里既然有人家,就离公路不算太远,向壮汉打听到达公路的道路。大汉操作并不十分好懂的麻城土话,比划了半天,我们才明白:要上公路,必须往西绕过他居住的这座山,下山时可以看到一个不大的村湾,向当地人打听,能够可以找到一条捷径,直抵张广河村。稍事歇息,再继续行进,绕过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屋,结果鸡飞狗跳,老陈诙谐地说:能在此居住,呼吸最新鲜的空气,不受城市任何污染,真是世外聊园,能活百年,长寿无疆。小吴表示同意,不过也为那壮汉的生活担心:打个酱油要路十几公里的山路,没有网络、没有现代大都市的一切,多不方便呀。
这是一条极为普通的山间小道,崎岖、陡峭,弯弯曲曲,通往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此次来麻城三河口,可能这辈子不可能踏上这条小路,我们漫步在山间小道上,上上下下,并不觉得劳累,树荫浓密,走起来非常轻松,甚至一只不知名的黑黄相间的蝴蝶在我们面前扑新翅膀,展示美丽,引得小吴好奇驻足观看。沿山腰步行,走不了多远,小张听到有人说话,便放开喉咙喊了一声,人家根本不予回应,我在丛林之中,时隐时现看到一座寺庙,破烂不堪,因为行走忽忙,无暇观顾,是什么庙也不知道,但在深山之中,能如此安静地屹立一座寺庙,确实有点钦佩,不知是哪位得道的高僧在此修行,但愿我们的路过,没有打扰他的清静。
绕到一半时,我提议歇息片刻,并对我们行进的方向提出置疑,小张也支持我:是不是返回去,再重新问一下那位憨厚的壮汉。但老陈十分果然,坚持我们行进方向正确,并有一种预感,翻过这坐山,下去就是壮汉说的村湾了。当我们三人爬到山顶,扑面而来的不再是松柏,而是翠绿的竹海,满山遍野,娇娆婀娜,妩媚轻盈,站在竹林前,放眼鸟瞰,对面半山腰间,一条婉如白带的公路,再看四周,一览众山小,万里无云间,空旷无垠,阵风徐来,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山野花草的气息,顿时心旷神怡,此时的江城武汉,笼罩在酷暑的严炎热浪之中,这里的山顶却是微风送爽,草长莺飞、花儿灿烂。往下行不足百米,竟然出现大面积的芦苇花,在风中摇曳,十分美丽,小张非常喜欢,
三
横七竖八的几低矮的泥土坯瓦房,组成了一个小湾落,大部门房子门上一把老式的锁,房屋空空,静卧在绿树丛中,坎坷的村道石沙相聚,坎坷难行,除了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鸟儿的鸣叫声,很难看到人迹,这就是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下午4点12分,我们三人终于到达了这座小得不能再小的村湾,从陡坡上下来,有一个开阔的打谷场,直接下去,就是一个坪台,因为爬山,我携带的矿泉水遗失,此时再不补充水,会发生中暑,于是自然停下脚步,东张西望,打量身的一切,同时我们还记得那壮汉的叮嘱,问当地人,寻找一条捷径,可以直奔张广河村。这时我们看到一间老式木屋,开大洞开,西斜的阳光仍然很强烈,映着里面很黑,一个老人出现在门口,慈祥地看着我们。老人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一双不大,满脸布满了密密了皱纹,个头不是很高大,肩膀也不宽,身子骨有些偏瘦,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但他气宇轩昂,神采奕奕,腰不坨,背不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其轮廓俊朗,行为儒雅,我猜想,老人年青时,必是美男子。
老陈上前与老人搭讪问路,老人热情地指着右边一条下坡小路说:往这边走,五里路就能到达张广河村。当我们提出能不能讨点水喝,那怕是井水也行,老人毫不迟疑,转身就把我们请进他那间老屋,脚步迟缓地迈过高高的门坎,这是一大片木质结构土坯房,狭小的屋子黑乎乎的,进门就是一个水制水车,一把破旧的凳子,一堆坛坛罐罐,一面墙由拆下来的老式砖瓦、木材堆集构成,房子不大,却很干净。小张对那个古董式的老风车产生了兴趣,而我则对那黑洞洞的里间十分好奇,老人跟我说们说了两句话,就进去了,半天没有出来,我们只想讨点水喝,又没有其他的要求,为什么要躲着人呢?小张忍不住想去探个究竟,这一看,小张大为感动:老大爷竟然在里面为我们泡茶,端着滚烫的茶水出来,老人没有茶具,拿来两只白碗和一只小酒杯,分别为我们斟上,接着发现只有一张旧板凳,又转身进去搬出两张小旧靠椅来,然后笑眯眯地问我们从哪来,要到哪去,听说我们是来溯溪,老人再三提出生火为我们做吃的。喝着老大爷冲泡的具有山里特色的香茶,十分解渴香郁,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茶但喝一口,十分甘醇,甜甜的,香香的,嘴里比无芬芳。
这是深山一个叫“童家冲”的地方,现代版“桃花源”,至今没有通公路,距三河镇政府所在地有18公里,距张家湾村委会6公里。全冲只有7户人家仍然坚守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全是老少,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冲里的年青人放下锄头,进城打工,一去不归,一些土居人随着接触山外机会增多,厌倦了山里的生活,往外迁徒,冲里就更少人烟了。老人叫李宏山,今年81岁,是在当年土改时入党的老共产党员。从五十年代未起,就担任生产大队党支部书记。
李大爷告诉我们,孩子读大学后,留在武汉工作,其中最小的儿女就在武汉市硚口区法院工作,也曾接他去汉口住了一段时间,但老人不习惯城市的生活,故土难离,要守候一辈子耕作的土地和祖辈留下的老房子, “我就喜欢住在这里,金窝解窝不如自己家的土窝,虽然我这里破破烂烂,不如大城市房子光鲜,但我住得踏实。”
李大爷很自豪地说,现在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家里的菜都是绿色无污染的, 西红柿、黄瓜、白菜、豆角、茄子,想吃什么直接从地里摘来,家里虽然只有老人一人,却喂了四只黑羊,一群鸡鸭。说话间,我发现老人木质横梁上一只黄猫:“喵喵”直叫,我知道一般人家都是喂狗护院防偷,能够喂猫,必定是有闲情逸致者,看得出来,李大爷不仅待人真挚热情,而且历经沧桑,脸上的皱纹就是岁月的记录,诉说着岁月的变迁,讲述着人生的悲欢,生活并不富裕,但人生多彩绚丽,经历传奇,笑容动人,让人感受到震撼。
老陈出手很大方,为感谢老人冲泡的香茶,硬塞给李大爷100元钱,谢绝了老人留客吃饭,我们要及时赶回停在张广河村前的大巴车处,聊了半个小时后,提出告辞,老人坚持要送我们出冲。从李大爷家出来,我看到极为有趣的一幕:几只黑山羊在一间房的门缝里,排成上下一溜,嗷嗷直叫,特别可爱。下坡后又有两户人家,是较新的砖房,我们看到其中一间大门开着,一个妈妈在喂孩子吃奶,一个老人在屋门前忙碌,两家之间蓝色的门牌写着“童家冲”。从童家冲出来,映在眼帘的是美丽的景色,在夕阳霞晖中,山林十分秀丽,给人以极大的震撼;那挺拔玉立,高高扬起的芦苇花,在夕阳的流光里,随着微风轻轻的晃动,飘柔摇曳,白得透明,白得颤抖,娇美妖艳,或许是尚早,还没有到怒放的深秋季节,有的只是闪开了半节,刚闪开的那半,还在微微的抖擞,犹如涉事少女,美丽透着羞怯;有的包裹在芦草芯,小张特别喜欢美丽的芦苇花,忍不住合景留念,夕阳映红了她羞涩的脸庞,芦花焕发着晚霞红光,在色彩斑斓里依旧是那样的高雅俊俏。
我们一行三人,沿着被当地人称之为“天路”乡级小路步行,只走了20分钟就到达张广河村旧基屋,完成了一天的溯溪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