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执法
老赵从派出所回到警务室,协管员小蔡媚笑着迎出来,老赵看门掩着,烦躁地一脚踢开,嘴里嘟囔一声:“怎么又关着!”
“赵警官,哪个惹了您?”小蔡见状,起身谄谀地问。
老赵拍拍手里的文件夹,说:“所里下达了任务,今年辖区全面禁鞭,那帮坐办公室的老爷们嘴巴一动,人大代表票一投,就把我们忙得团团转了,下午你跟居民组长们打声招呼,拉条横幅,顺便把宣传资料发了。”
小蔡轻松一笑:“就这事呀,早就知道了。”
老赵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还有关两个人的任务,完不成要扣绩效。”
小蔡睁大眼睛,显得不理解:“大过年的,为什么要关人?”
老赵咽了咽口气,横横地说:“我就为这事烦哩,过年图吉利,谁想抓人?都是街坊,你抓他一个,全年他找你霉头。上头说了,对违放和销售鞭炮者,抓几个典型,关他几个,杀一儆百,立威树慑。现在老百姓学精了,比兔子还贼,这个时候燃放鞭炮,岂不是往枪口上撞,没有那么苕的人,这任务悬。”
小蔡抠抠后脑,表示同意:“说得也是,那怎么办,你若完不成任务,我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老赵边说边进警务室:“办法倒是有,就是有点缺德。”
小蔡眼珠一转,进去见老赵脱警服,换了身便装,小心翼翼地问:“赵警官,我看刘狗子的花圈店有鞭,肯定没出手,存货至少在2年以上。”
老赵不以为然:“二年的陈货,那还不回潮,能炸响?”
小蔡肯定地一点头,说:“能响,上个月有人买花圈时,买了二万响,我亲眼看到的。”
“真的?”老赵一听,来了精神:“那还等什么,把家伙带上,我们现在就去。”
小蔡知道赵警官所说的“家伙”就是手铐,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每次外出带手铐就说明有重大行动,能捞到意想不到的好处,这几年用手铐的机会越来越少,手铐放久了,几乎生锈,难得用一次,小蔡当然高兴,又能在社区耀武扬威地炫耀一番了。
两人兴冲冲赶到离菜市场不远的刘狗子花圈店。只见刘狗子半躺坐在店门口,懒洋洋地晒太阳,花圈门面不小,仅一扇小门,门口摆着几个扎紧的花圈,门上挂着几幅做样式的“遗相。”老赵上前拍了拍刘狗子的肩膀:“喂,老板,醒一下,我买个花圈。”
刘狗子根本就没睡着,眯着小眼睛,脸上有些不悦:“赵警官,您没事拿我开涮?您还需要买花圈?您一个电话,我就屁颠屁颠替您送去,还要您亲自上门?”
老赵心里暗暗骂道:原来你小子认识我?于是板正脸来,公事公办的味道,说:“刘老板,你千不能捎卖鞭炮,一旦查到,拘留三天,后果很严重。”
刘狗子顺从地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说:“哪是,哪是,赵警官放心,我是合法经营,违法乱纪的事肯定不会干,我店里绝对没有鞭炮,不信您进来查。”
老赵回头看了小蔡一眼,心说:初次出马,铩羽而归,出师不利,只好悻悻而去。小蔡赶紧跟上,献计说:“赵警官,您是这一带的民警,他们早就熟悉您,当然不会承认有鞭炮,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你有办法?”老赵瞪了他一眼,直摇头,嘲笑般地说:“连我都措手无策,你有什么好办法?”
小蔡神秘兮兮地附在老赵耳边,说:“我去喊几个朋友来帮忙,不信他不上当,只要他拿出鞭来,您就出来……”
他声音越说越小,几乎没有旁人能听到,老赵眼里浪露出一丝光芒,一拍手说:“好,你去操作,成功了我奖你200元钱。”
当天下午,刘狗子的花圈店来了一男二女三个人,戴着黑袖标,其中一个较青,面目姣好的女人袖标上还有一个白色的十字,显然是家有丧事。男人风风火火,嗓门很大,进入花圈店就嚷嚷道:“老板,给我拿两个花圈来,我要大号的。”
突然来了生意,刘狗子殷勤地取出两个大号花圈,撑伞似地打开,伸出两个手指:“120块钱一个。”
男人一听,差点跳起来:“黑我,这贵!顶多60元!我买的是两个呀!”
刘狗子一步也不让:“老板,花圈价是穿的,都一样,我们也是薄利多销。”
说来也怪,自从上午赵警官来了以后,刘狗子就长了个心眼,不太相信这个男人真买花圈,要是掉进人家做的笼子,那就掉得大。这个男人对半砍价,多少让他信了几分。尤其是那个年龄稍大的女人眼睛红红,像是刚哭过,泪眼婆娑,怎么也不像是演戏,商人的本性要追逐正当的利润,于是开始讨价还价来了:“小兄弟,60块我亏死了,我总不能倒贴吧?这样,100块钱一个,我一个只赚您4块钱。”
男人显得不耐烦:“你几哆嗦呀!我才不信你,90元,你再说,我就不要了。”
“唉!做点生意好难呀。”刘狗子无可奈何地说:“我犟不过你,你太会杀价了。”
男人振振有词:“老板,做生意灵活点,赚钱有道,要是昧着良心赚死人的钱,鬼都不会依你。”
“说得吓死人。”刘狗子妥协道:“腊时腊月,说点吉利话,我不惹鬼,鬼也莫来找我。”
年青女人打断道:“快点呀,我还要请人写挽联,老板,你把花圈收起来,打包。”
男人掏出钱,丢在柜台上,要老板开张收据。在刘狗子忙着写收据盖章时,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老板,有鞭吗?给我拿一万响。”
刘狗子头也不抬,干脆答道:“没有,政府规定禁鞭,谁还敢卖鞭?”
男人不以为然地说:“政府管得了你?快点快点,快去拿鞭,是几多钱就是几多钱,我保证不砍价。”
刘狗子苦笑道:“我店里真的没鞭,不信你来翻,只要有,我奉送。”
男人有些恼羞成怒,几乎吼起来:“没鞭办什么丧事?你不是没鞭吗?花圈我也不要了,姐,小妹,走,我们找下一家,我不信这么大的城市,就买不到鞭!”
刘狗子眼见得谈成的生意要黄,有点急了,几乎是打着哭腔:“兄弟,我真的没有,现在也不敢卖,早晨我们 社区赵警官还专门来宣传禁鞭,这个时我买鞭给你,岂不是找死?”
男人极不讲道理,蛮横无理地说:“你找不找死我不管,反正你没有鞭,花圈我不要了,退钱给我。我不管你从哪里弄鞭来,反正今天我要定了。”
刘狗子看情景,不拿鞭来,今天生意肯定做不成,生意本来就不好,难得开张,就这么走了太可惜,狠了狠心,跺了跺脚,咬了咬牙,说:“好,你们等着,我出去拿。”
刘狗子说罢旋风般出门,骑上电动车呼啸而去。
大约10分钟后,刘狗子返回,从电动车上抽出一条红鞭,往柜台上一丢:“来了,50元。”
就在这时,老赵和一名民警身着警服出现,老赵大喝一声:“刘狗子,终于逮住你的狐狸尾巴!”
刘狗子大惊失色,伸手抓鞭,只见那男人眼疾手快,抢先将鞭拽在怀里,闪到一边。老赵和警官上前扭住刘狗子的手,掏出手铐,“叭”地铐上了。
刘狗子突然之间,明白过来,狮子般狂怒起来,大叫叫冤:“原来是你们做笼子要老子钻,好冤!”
老赵露出得意的狞笑,傲慢地说:“刘老板,就三天,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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