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传记〕 人 生
第二十九回 憐佳丽朦胧姐弟情 迷影星夜跑松兹城
一九六二年以后,精减下放之风逐渐吹遍了松兹县每一个角落,一时间,县以下各行各业都在裁减人员。人们无不时刻担心,啥时候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一天,东风公社卫生院来了一位年轻的姑娘,她中等个头、五官端正,端庄而不失俊俏,大方却又显稳重。白里透红的皮肤镶嵌出天然的柔滑,黑白明亮的双眸勾勒得妩媚动人。尤其是六十年代受电影《柳堡的故事》影响,城乡最时髦风行的黒亮过臀的长辩,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来回不停地在臀后左右甩动,着是让医院的医护人员无不流露出惊羡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发出“啧啧”的赞美声!她,就医院护士余大姐的妹妹—秀珍。
秀珍姐是金龙辅导小学的一名老师,本当青春豆蔻年华,正待一展人生风采,确偏偏赶上了国家精减职工的年代,被首批宣布精减回乡。秀珍姐自幼父母双亡,从小离家外出,颠沛流离,靠姐姐拉扯长大。好不容易熬到中学毕业,谋上了一份农村小学教师的工作,确又中途失业无家可归,只好到城边唯一的亲人姐姐家暂且寄居。
秀珍姐姐的前夫被打右派后病逝,一个女人拖着三个小孩生活的确艰难,后来又找了一名邮电职工,本想粗茶淡饭把孩子们拉扯大,岂料穷人的盐罐偏生蛆,丈夫家住弹山农村也被首批精减回家,在大队当一名会计。后来又接二连三地生了一男一女,全家七口五个小孩,在医院总共才半间住房,因而无法容纳妹妹。秀珍姐最终碾转找到医附近罗家湾一个学生家里暂住,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平日里,秀珍姐给姐姐带带小孩、烧烧饭,有时也帮忙打打针、换换药,闲下来,就喜欢同解生聊天。秀珍姐大解生一个放牛娃,可能是两人自幼都经历过艰难曲折,深知人世间冷暖苦楚;也可能是年龄相仿,阅历相当,能相互倾诉心声;更可能的是,在那种特定时代背景下刚离校门的年青人,或许异性相吸有一种共同的人生语言,所以,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从童年苦难的岁月到少年成长的艰辛;从各自经历的甜酸苦辣到刻意追求美好生活的磨练;从个人的爱好到未来的理想,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无不畅所欲言。渐渐地,十四五岁的解生对秀珍姐既崇拜、敬仰、又憐惜有加,年大的秀珍姐对解生既关心、爱护、又备至有甚。频繁亲密的接触和年龄、处境的差别,受到旁人的议论和解生父亲的干预,但纯真的朦胧情谊,割不断相互交往和关心。两人经常一块吹口琴、唱歌,学作诗、下棋、谈心。姐姐热爱弟弟的热情、天真、开朗和诚实。弟弟喜欢姐姐的成熟、稳重、多才和善解人意。解生从秀珍姐那里学会了如何待人接物,为人处事,增添了宝贵的社会知识财富;秀珍姐从解生那里得到了宽慰、喜悦和开心,减轻了精减带来的烦恼和失业引起的孤独与苦闷。
那时,电影明星风靡一时,王心刚、赵丹、张瑞芳、田华、王晓棠、秦怡等著名影星的巨幅画像挂满了县城影院。因而看电影,特别是看明星的电影,成了人们主要的精神寄托和最大的爱好。
五里墩距县城只有五六华里,走小路罗家湾、雷公岭、小街口一插,步行约半小时,更是很近。为解姐姐的烦闷,解生时常陪秀珍姐进城看电影。只要是晴天,公社社直单位的男男女女,对看电影都兴致特高,几乎每个星期都互相邀约进城看电影,有的骑车、相互带着,有的步行,回来时,大家一路谈笑风生,好不热闹。在这些电影迷的大军中间,每每都少不了秀姐和解生,医院的一辆弃用的旧自行车,解生拿来修了修,就基本上成了他俩看电影的御用工具。只要是逢明星主演的新电影,解生和秀珍姐总要先睹为快。不是提前排队购票,就是找关系托人买票,真是场场不脱穆桂英。
六十年代初期,老一辈影星如王晓棠主演的《山间铃响马帮来》、《冰山上的来客》,田华主演《秘密图纸》、《国庆十点钟》,王心刚演的《英雄虎胆》,赵丹主演的《一江春水向东流》等影片的确使老百姓是百看不厌。特别是后期新一代影星,如张俞主演的《知音》、《廬山恋》,刘晓庆主演的《小花》,祝希娟主演的《红色娘子军》,祝新运演的《闪闪红心》等影片,更是场场爆满,成为男女老少、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议论不停的主题。最使解生难忘的是,《红楼梦》电影刚一首映,电影院的工作人员简直是红得发紫,没有关系,真是一票难求。一部片子放下来要三个多小时,头几场影票,各大小领导都依势强要,票源紧缺。小百姓开后门,也更是瞎子打拳四路无门。无奈解生只得求爷爷、告奶奶托人买了两张子夜后十二点第三场的影票,解生同秀珍姐看完电影从城里出发己是三点多钟了。一开始,同行的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解生带着秀珍姐也轻松自如,一路顺风。后来由于自行车骑的太苦,链条老是脱落,解生一会上、一会下,时常下车挂链条。渐渐掉队人都走尽了,没法子只有上坡就下来,下坡就顺势趟上一段路。这样走走骑骑,过了雷公岭,到了罗家湾小路时,解生让秀珍姐先坐好,又准备顺下坡趟上一段路,那知一不小心,沙石路削了撇,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倒了路旁的水稻田里,解生赶紧把秀珍姐拉起来,两人相互对望着浑身、满脸的泥巴,透湿的衣服,不由得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自行车再也推不动了,好在离罗家湾秀珍姐寄住的炳火家不远了,解生扛起自行车,秀珍姐帮忙扶着,好不容易来到炳火家。洗洗干净,解生把车丢下、就往回赶,到医院时,天快要亮了。
五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解生那年少时朦胧的情感,纯洁的友谊,敞开的心扉,真诚的交往。是那种特定年代,最具有代表性、最真实的男女友爱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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