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传记〕 人 生
第三十四回 扩财源开征特产税 大清查跑遍陈汉沟
三年自然灾害之后,为迅速恢复农村经济,改善群众生活,中央不仅在农村经济政策上逐步调整放开“允许农民种自留地、分田责任到户、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而且在山区也实行《山林五定》承包责任制,给广大林农极大地提供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不到两三年时间,出现了山区经济迅猛发展、山民植树造林积极性空前高涨,群众生活普遍改善的可喜局面。同时也为贫乏的县级财政,注入了新的血液。松兹县委、县人委,紧抓机遇在大力“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方针指导下,一面加大对山区植树造林资金的投入力度,一面开源节流,按照上级政策对农户自行出售竹木及竹木制成品开征了农林特产税的清查征收。
那是一九六四年的初春,从三年自然灾害饥饿的死亡边缘,刚刚恢复元气过来,重见希望曙光的松兹百姓,又迎来了一个祥和、幸福,不但能吃饱饭、而且有酒喝,有大鱼大肉吃的春节,男女老少一个个是喜上眉梢,满脸春光灿烂,笑容可掬!解生更是因圆满完成巡湖捕捞任务胜利归来而酬躇满志,信心百倍。在县财政局年终总结大会上,解生因工作积极主动,服从组织调配,完成任务得力,而受到表扬和长期留用。同时安排来的三十几人,只留下了九人,其余的又介绍回县劳动科重新安排工作。解生和梅延瑞、张盛林、何贻庭、陈定国等人继续留在农财股,张天宝留公产分会,李祥林留人秘股当打字员,高淑莲留预算股。解生和留下来的同伴们非常高兴,大家痛痛快快地聚在一起,乐了一个春节,一同看电影,打牌、串门,一同学唱马玉涛的《马儿啊!你慢些走》和《谁不说唵家乡好》等歌曲,好不开心热闹!大年初七一过,县局就组织清查农林特产税的业务培训,一个星期的紧张学习后,大家就整装待命,只等一声令下,就随时准备出发奔赴陈汉山区,开展农林特产税的大清查工作。
松兹县座落在大别山西南余脉,全县山区共有陈汉区的朱湾、北浴、柳坪、广福、西源、隘口六个公社和凉亭区的趾凤公社。这七个山区公社山林面积约占七十多万亩,人口近十一万人。山区土地肥沃、资源丰富,常年盛产毛竹,松、杉、栗、樟树和茶叶、表纸、板栗、栗炭及竹木制成品。党的“拆散大食堂、允许自留地、自留山”的放开政策,使山区人民在饱受三年自然灾害“万户萧疏鬼唱歌”的悲惨遭遇之后,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全家合盖一床被、几人合身穿一套棉袄、棉裤,家无隔夜米,豆土、山芋当主粮的贫穷日子,正在逐步得到改善。
农林特产税全县大凊查工作,政策性强、涉及面广,为稳定灾后的群众情绪,减轻农民负担,确保国家正常税收的及时入库,全县共抽调了二十几人,编为两个小分队,持县人委介绍信开赴陈汉山区进行逐队、逐户,宣传、清查、征收工作。工作队坚持按照县人委制定的《广泛宣传,自愿申报,群众评议,按时价计征,困难户免征》的政策,实行自报征收。一开始,为摸索经验,计划两个小分队同时先行到座落在安徽太湖、湖北黄梅、蕲春两省四县交界,离县城最偏远的朱湾公社进行试点,然后再面上全面铺开。
元宵节刚过,小分队即时出发。那时山区信息闭塞,交通极为不便。到朱湾公社根本没有公路,而且中间还隔了一个大跃进年代兴修的全长近十华里的钓鱼台水库,公路也只能通到离水库大坝尚有十几华里的隘口公社。因而,小分队全体成员起了一个大清早,二十几人乘坐县城到隘口的首班公共汽车,上午八点多钟赶到隘口公社后,就马不停蹄的继续往水库大坝赶,虽然大家只有简单的换洗衣服等日用品,但第一次走起山路来,还是比较吃力。一行二十几人一过墨烟舖进入隘口,广阔的梅墩坂平原,陡地变成了连绵不断的起伏群山、平坦的沙石公路一下子成了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小分队大多数人走得一个个气吁喘喘、步履蹒跚。尤其是两个组长——六三年部队刚转业的军转干部李有成和汪益鸣,他们比较吃力。解生等一帮毛头小伙子,一开始还活蹦乱跳、东张张、西望望,非常新奇!走着走着,也浙浙象脚上绑了铅似的挪动困难了,十几里的山路,大家走了近两个小时才赶到。正当大家心想走到大坝脚下好好歇歇,坐下来缓缓气。可一转过山坳,顿时被眼前钓鱼台水库拦洪大坝威武壮观的气势而惊叹不已!几十米高的绿色大坝斜坡,高耸入云的溢洪大闸、咆哮如雷的泄洪瀑布、一泻千里的飞淺浪花,组织成了一部气势磅礴的交响乐曲。一时间,大家仿佛注射了一支支强烈的兴奋剂,忘记了疲劳、忘记了干渴、忘记了饥饿,不顾一切地欢呼着向坝顶涌去、向瀑布涌去……!但一旦上得坝顶,放眼望去,更是被钓鱼台水库“一面碧水平如镜,两岸群山绵十里。茫茫林海苍翠绿,白云舒卷烟波里。高山平湖入诗画,轻舟荡漾欢歌起。”诗情画意般的美妙景色所倾倒!大家无不赞叹如此人间美景,竟在这穷乡僻壤的山区——陈汉沟?!
碧绿色的高山平湖,来往穿梭着几条古铜色的木制轻舟,头戴簔衣斗笠、腰扎红色飘带的俊俏少女,双手轻盈地荡着双浆,唱着高昂、优雅的黄梅调山歌,仿若仙女荡舟天池。小分队成员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得船来,扶着船舷两旁的栏杆,一会儿远眺层层叠叠的巍巍群山,一会儿近观被初春暖阳折射出的波光粼粼的湖中倒影,不由得身临其境地唱起了: “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朵朵白云绕山涧,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一阵阵歌声随风传。唉!谁不说唵家乡好吔,得儿哟!依儿哟!一阵阵歌声随风传……”《谁不说唵家乡好》的电影插曲来。
“钓鱼台水库是大跃进年代,山区劳动人民战天斗地的胜利果实。近十华里的水库下面,过去是陈汉山区政治文化经济中心——陈汉沟的所在地。这里原来商家林立、集贸交易热闹非凡。清一色青石板路面的沿河小街连绵数里,合面而建的商舖一家挨一家,弯弯曲曲如游龙戏水。陈汉沟是山区与外界交易的窗口,是山区各种土特产品和竹木制品交易的集散地。为确保松兹县坂区几十万亩良田旱涝保收,山区人民舍小家保大家,背井离乡各奔东西,四处拆迁移民,这才形成了今天高山出平湖的优美迷人景色,这才建成了蓄水发电、抗旱排涝保丰收的水利资源……”美若天仙般女船工的动情介绍,激起了大家对山区人民纯朴美德的无限崇敬!小船缓慢地行驶在平静如画的湖面上,放眼右首是层层迭迭的盘山沙石大道,也是山区唯一的陸路进出通道,但沿着三河冲、郑冲两个村进出,要绕山二十几华里,实在不便。左边是陡壁峭崖、中间隔有白鹤冲、鸡鸣冲、瘳家河三个大队,水库建成后方圆十几华里没有人烟。真奈是《两岸青山芒芲芲,碧水深潭白云上。十里美景赏不尽,轻舟已过鸡鸣山。一会儿船靠三河口码头,大家兴致未尽的下得船来,赶紧往三里外的朱湾公社赶去。\
朱湾公社是松兹县最北边紧邻太湖、蕲春三县交界的一个公社,下辖朱湾、齐畈、三合、小明、大明、藕池、九山、洪河、先锋、阳坪、十个大队,60个自然组,〔生产队〕人口11000多人。人多耕地少,竹木资源丰富,海拨最高的罗汉荡系国有林场所在地,人烟稀少,终年树木参天,难见光照。清查小分队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公社后,抓紧向当地党委作了回报,然后按照公社领导意见,匆忙吃过中饭,就向试点大队——小明、大明两个大队赶去。
小明、大明两个大队人口不多、居住集中,全大队各四个生产队,全部集中在两个上下紧挨的大屋场,便于小分队社员动员大会的同时召开,更利于清查政策口径的一致和随时总结经验教训,指导面上清查工作的全面展开。为减轻群众负担,小分队统一规定分队成员分散到各农户家和群众同吃同住,打成一片。并严明纪律,每人每天交粮票一市斤,钱三角。傍晚小分队好不容易赶大队部,马上通知召各开生产队长会议,进行简单宣传布置后,分队成员当场跟生产队长一同下到各队,并连夜召开社员大会进行宣传动员,解生同新来的一个队员为一组,由解生负责跟着洪队长下到东屋队,立即召开全队社员大会进行宣传动员。东屋队只有十几户,解生等到队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等队长一家一户通知下去,男女老少到齐后巳到下一点,解生抓紧时间作了简短动员讲解,讲明了清理的范围、政策和征收的办法。清查的道理不外乎是“国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交皇粮国税,是人民应尽的义务,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等等大道理。”纯朴的山区农民还没等你讲完政策,就一个个主动申报:某年某月我卖了一颗树、一根竹子、一担箩筐……多少多少钱。使解生和工作组的同行们很受感动,一一按政策和时价进行核算,并按照家庭情况实施减免。虽然最终一户少的只需交几毛钱、多的则十几块钱,但还是有不少农户就是当面掏不出,还要等天亮后去东凑西挪才能交上。对一时确实交不出又不夠减免条件的,我们临时研究让其打欠条,再送到公社去,可有的农民硬是翻山越岭跑几十里找亲朋好友借来,追着工作队跑了好几个队也要交上。真让人感到这就是新中国农民的诚实、忠厚,这就山区老百姓的朴实民风,这就是翻身解放后的穷苦人民从内心不忘共产党的真挚情感!使解生等一帮刚出茅庐参加工作的小青年深受感触!永远难忘。当晚,洪队长将解生两人安排在一个两代军属的洪奶奶家睡,洪奶奶儿子当兵光荣牺牲,孙女桃子又被选招在空政文功团当兵。解生望着头戴船型帽,身穿紧身合体的女军装,英姿飒爽的女兵照片,不由得羡慕、敬佩无比,从此,也就萌生了将来一定要参军的意愿。
清查试点花了四天时间终于圆满结束,两个大队共清查了八个生产队、一百多农户,共清查应交农林特产税款一千三百余元,除按政策实行减免三百多元外,实际征收九百多元,总结出了“广宣传、深发动、细核算、明征收”的十二字经验,为陈汉山区的全面铺开大清查,打下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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