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传记〕 人 生
第三十五回 九山村初嚐野猪肉 罗汉荡月夜战狼群
清查试点工作结束之后,工作队花半天时间进行了现场总结。为加快清查进度,工作队即时调整了力量,迅速分成两个小分队在朱湾公社从东西两个方向由远而近同步展开。解生被任命为二分队的负责人,随即带领十几个人的小分队向朱湾公社最边远,海拔最高的九山大队奔去。九山大队座落在太、〔太湖县〕宿、〔松兹县〕蕲〔蕲春县〕三县交界的罗汉荡,方圆几十里国有林场和社队集体林场崇嶂峦叠、古木参天、舖天盖日,悬崖峭壁、野兽出没、人烟稀少。全大队六个生产队分布在三个自然村,最大的自然村即地处罗汉荡的洪屋。洪屋三个生产队居住连片、人口集中,大多数为洪姓。大队书记兼民兵营长洪纪连是当地响当当的有名人物,他豪爽大方、精明强干,办亊果断、雷厉风行。同时,他又是三省护林联防队的队长和出了名的“神猎手”,一杆猎**木仓驰骋林区,护林除兽弹无虚发。因而,他家猎捕腌制的野鸡、野兔、野猪,獐、獾、狍、獭、等山珍野味比比皆是,应有尽有。远处省、地、县,幕名而来的党政领导、文人食客,络绎不绝,无一不登门寻觅嚐鲜,巳饱口福。洪队长也落得豪爽大方,尽情接待,因而声名远震。
从大明大队所在地的大明府出发,沿途经过洪河、藕池两个大队到九山罗汉荡,有二十几华里山路。小分队上午八点多钟出发,顺着终年奔腾不息的朱湾河旁的石板小道,拾级而上。一路上,山高、路险、林密,河深、岩陡、流急。一会儿,大家手拉铁链攀登悬崖峭壁的一线天;一会儿,又脚踏青苔弓腰爬上横跨急流的石拱桥。仲春的暖阳,透过峰间林隙,无力地透撒在阴冷潮湿的山间石道上。刺骨的穿山风,象棱利的剪刀削痛着脸庞。小分队成员一个个外冷里热、汗水湿透内襟,却丝毫不敢脱去上衣,反而紧裹外套,生怕感冒着凉。小分队成员虽然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可出娘胎后谁也没有见过如此茂密的深山老林,更不用说攀登陡峭险要的山路。大家小心翼翼地沿着被河水长年冲刷得圆滑无比的河心石礅,一步一步地跨过川流不息的洪河,来到紧靠路边的藕池大队部,累坏了的小伙子们,赶紧找一处避风朝阳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休息。此刻,纯朴热情的山里社员,看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城里的毛头干部,赶紧烧好开水,泡上最好的野茶,端到大家面前;有的老奶奶还用葫芦瓢装上花生、枣子、葫芦籽、山芋干等,殷切地送给大家吃。挚热的心肠、纯朴的情感,令小分队成员个个感动不已!这时,从热心的乡亲口中得知离九山罗汉荡只有五六华山里,大家顿时干劲倍增,赶紧整装出发,劲头十足地向目的地罗汉荡奔去。
翻过藕池坳,爬上望月崖,远眺罗汉峰群山起伏、林海苍茫,白云飞渡、紫气升腾,好一派南国风光。小分队成员一鼓作气沿九山冲向上攀爬。上得岭来,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在群山环抱之中出现了一片平坦的世外桃源。在苍松翠竹的交相掩映中,一排排灰黑色的小瓦屋面、土黄色土砖墙壁、古铜色元木门窗的明三暗五的徽派平房,依山傍水,顺势连体而建;屋前屋后的层层梯田,石摆垒砌、整齐错落有致;破土而出的片片麦苗、油菜,在初春温暖的阳光普照下,郁郁葱葱、迎风茁壮成长。成群的鸡、鸭、鹅、羊,与黒、黄、白、灰、杂色的猎犬们在竞相追逐戏闹;悠闲的老黄牛,一边吃着草垛上的草料,又时不时地昂首“嗯哞、嗯哞!”地叫两上两声;村头的老樟下,一帮中年堂客〔已婚妇女〕在一边晒着太阳戏笑谈论村中的趣事,一边飞针走线地打底纳帮〔做鞋〕;穿着五颜六色的孩子们,在屋前的稻场上欢天喜地玩着捉猫儿、躲迷藏、游龙灯等游戏。新春正月的山村,到处洋溢着一派喜气洋洋的欢乐景象!
小分队成员尚未村,老远就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穿着一身地道的藏青色土布棉衣、腰扎寛厚的黄牛皮带、脚登一双硕大且时髦的草绿色黄牛皮军用大头鞋、显得格外英俊潇洒的中年汉子,领着几个人快步迎了上来。他就是闻名乡里的洪纪连书记。大家相互介绍、争相握手问好之后,一同来到了九山大队部。进得门来,洪书记又是张烟、又是倒茶,忙得不亦乐乎。使解生和同来的工作队成员,真感到不好意思。解生递上公社签具意见的县人委介绍信,并扼要说明了来意之后。洪书记说:“欢迎、欢迎!时候不早了,大家一定饿了,我几先不忙谈工作,赶紧吃饭。”只一会儿功夫,就见洪书记堂客和几个妯娌〔兄弟们的媳妇〕搬上来满满一桌子热气腾腾菜肴。十几个人围着一张特大的圆木长桌入坐后,洪书记高举酒杯洪声大量地说道:“欢迎县里工作队来我己山里作客,我朝九山穷乡僻壤的,不象你己城里头时新巧样的东西多,没得么亊好招待,只有些自己打的土货,请大家尝尝,大家别见外,象家里一样随便吃。”“来,先喝喝我朝自己做的红芋角酒,大家一起筛满,寬喝一盅。”朴素实在的语言、厚道真诚的情感,使解生这个城里头未见过大世面、从小滴酒不沾的小伙子和小分队其它成员一样,也不由得手不跟心地感动得一口干了,只辣呛得大家不住地咳嗽起来。洪书记笑着说:“酒不好,大家夹菜,夹菜。”看着满桌香喷喷、从未见过的野兔、野鸡、野石耳、野蘑菇、潺条鱼、野猪肉等叫不上名来的山珍野味,小分队成员不由得食欲大开,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野蘑菇炖野鸡鲜嫩可口;野免烧冬笋香辣扑鼻;野石耳烧野獐、油煎潺条鱼、决菜烧狍子肉、风味独特;尤其是严冬干封、悬挂灶头、长年烟熏、绝顶腊味的红烧野猪肉,更是外焦里嫩、皮脆肉鲜,味道别具一格。解生和小分队其他成员初嚐后,顿觉色、香、味,辢、甜、咸,焦、脆、嫩,样样俱全,美味绝伦,食之不愿落筷!口福大开,回味无穷。飯后,由于大队是通知晚上召开社员大会,时间尚早,洪书记说:“走,我带大家抽空去看看罗汉荡的天然风景”。
迎着初春的斜阳,踏着常年落叶松针铺就如地毯般松软的林间小道,转过一个山嘴,就看见了丛林茂密、叠嶂起伏的罗汉荡。罗汉荡,远看,如一尊端座笑口常开的弥勒佛;近观,犹如一条苍苍莽莽的墨绿色巨龙。一棵棵双手难己合抱的松、杉树干,如接受检阅的士兵方阵连绵不断,威武雄壮;一片片巨傘般的繁枝茂叶,如漫天涌动的祥云,遮天蔽日、气势磅礴,宛如一道道绿色的天然屏障。一阵阵山风呼啸而过,如同千军竞发、万马奔腾、气呑山河。解生和小分队一行人,为眼前壮观的景象,惊呀得目瞪口呆!无不为祖国大好河山的地大物博、资源丰富而骄傲,无不为家乡罗汉荡山区的天然秀丽、景色独特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晚上七点,就近三个队的全体社员和周边三个生产队干部动员大会,在大队部如期召开。解生向到会干部和社员宣讲了农林特产税清查的意义、政策、范围、和办法后,留下一组队员具体恊助社员申报清算,另带着两个组队员向紧靠罗汉荡的上屋、九岭三个队奔去。为防止夜晚犲狼野兽出没,洪书记亲自带领两个民兵扛上猎**木仓,带着猎犬赛虎,打着火把送解生及两个组的队员前往。一行人先来到就近的上屋队。分路口,解生留下一个组和一名民兵去上屋队,自己带另一个组和洪书记继续往九岭自然村的两个队赶去。此时,已接近深晚十二点,解生及两个队员,外带洪书记和九岭队的生产队长一行共五人,在高低不平的山间羊肠小道上急速地行进着。时值深夜子时,山高夜深、气温急速下降,寒冷刺骨的山风呼呼作响,一个劲往身子骨里直钻,解生尽管脚下大步不停,但身子还是冻得不停地发抖。俗话说‘初三、初四鹅毛月,初七初八月半边,十五十六月团圆’农历二月初,镰刀似的一轮弯月,有气无力地悬挂在西天;微弱的月光,疲惫的洒向茂密的林间小路,使人们跟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十步以外四周黒乎乎一片。剩下一个火把,由洪书记在前面领路打着。老话说,前照一、后照七,大家只得习惯性地跟着火把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前赶。说是两三华里路,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爬岭,一会儿穿林、一会儿越坳,不知走了多远,总是看不见九岭队屋场的影子和灯光,难怪人们常说山里的路不讲里。走着、走着,洪书记寛慰大家说:“只要穿过前面的一片林子、拐一个山嘴,翻过山埂就到了”小分队成员正待松口气,突然,远处传来了“呜…呜…嗷!呜…呜…嗷!”一声声清晰的狼叫声。猎犬赛虎也凶猛地狂吠起来。解生本待渐渐宽松的心情,徒然又一下子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上!小分队另两个成员也害怕得直颤抖!这时洪书记镇定地大声说:“大家别怕,山里人遇见狼是常亊,我在前,队长押后,大家跟上火把朝前走,不要回头望”尽管有洪书记提枪举火把在前头开路,队长提枪在后押阵,可随着狼叫声一声声地接近,解生和另两个队员还是害怕得抬不动双脚。浑身一个劲地直打哆嗦!三个人手拉着手机械地向前走着。刚走近一片林子,只见前面闪烁着一排星星点点、阴森森的绿光,“是狼……、狼群,围上来了”队员小李手指前面结结巴巴地说。“大家不要怕!靠紧我。”洪书记一边坚定地说着,一边迅速地装上铁子、火药,朝绿光闪烁处放了一枪,只听得狼群痛苦的嘶叫了几声,四下散开。俗话说“饿狼见血,招惹不得”狼群看见同伙负伤流血,更是歇斯底里地嗷叫着围了上来。此时,赛虎也勇猛地咆哮着,压低前腿随时准备出击迎敌。饿狼凶残地瞪着一双双阴森恐怖的眼睛,拖着长长的舌头,在几十米开往不停地来回走动着。火把前进一步,狼群就后退一步,这样双方紧张地对持着。此时,火把眼看着就要快点完了,洪书记沉着地高喊:“大家不要慌,快步跟上我。”话音刚落,就和殿后的队长同时接连地向四周围上来的狼群连开了几枪,马上高举火把飞快地领着大家跑了起来。狼群被连发的枪声惊得四处逃窜,洪书记领着大家迅速地冲出树林,转过山嘴,向山埂飞快地奔去。这时火把己慢慢燃尽,四散的狼群又嗷叫着很快地围了上来。洪书记让大家背靠背,他和队长又接连向围上来的狼群开了几枪,狼群停止了进攻,在几十米开外风狂地嗷叫着、与人凶残地僵持着。眼看紧张而又危急的局面难己继续相持,忽然,只见山顶上陡然升起了一片火光,一刹时锣声四起,火光冲天,狼群四外逃窜!洪书记高喊:“救兵来了!”又追着逃跑的狼群连放了几枪。闻到枪声前来接应的乡亲们飞快迎了过来,解生三人这才松弛得一屁股瘫坐在山埂上直打哆嗦,再也动弹不得。乡亲们很快将三人扶进了村,生起几大盘粟炭火,又让每人喝上一大碗红糖姜汤,解生三人这才慢慢缓过气来。,全屋的乡亲们,听说县里来的客人遇到了狼群,除孩子们外一下子全都深夜起床,前来看望。乡亲们一个个上前热心地问长问短,一个八十多岁满头银丝的老大爷拉着解生的手心疼地说:“还是伢儿哟,要不是国家的亊大脱着,怎么也不会到我几山里头来担惊受怕啊!”老大爷一席话说得解生几个人心里头暖流涌动,激动万分!解生含泪向乡亲们感激地说:“真难以为大家了!让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深夜受累了。”并接着又简单地介绍了来意。大家纷纷接着说,没事、没事,皇粮国税自古以来都子民们应尽的义务,你们是国家的人,也是为大家做亊的,一切按国家规定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纳税申报大会,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在与群众对话中开始了。等到大家申报完毕,天快要亮了。乡亲们为让县上来的客人们休息好,特意让出一家新婚才几天的新房来,让解生几个人休息。睡着暖烘烘的大红被褥,望着满房的喜庆气息,本来极度疲惫不堪的解生,一下子难以入睡,思绪万千……。“深山里的乡亲们啊!你们是何等的纯朴、忠厚、善良,仁义、大度、明理。这,就是中华五千年文明的精髓!这,就是新中国山村人民纯朴的崇高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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