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长编纪实传记〕一个小人物的多味人生 〔 第八章 认 知 天 命 〕

             第九十 七 回 大变革粮食双轨制  大考察率队五省行

进入不惑之年的我、随着年岁的增长、知识和思想境界的提高，本应不被外界的亊物所迷惑。可粮食改革的步伐进展特快，九十年代初，国家取消粮食统购改为合同定购后，实行粮食定议双轨制。允许农民在完成粮食定购任务后，可随行就市卖议价。粮食企业在完成粮食定购任务后，可自购自销。国务院还专门下发文件要求城乡粮食部门“努力增加食品、饮食糕点的供应。收粮票的和不收粮票的，平价的和议价的同时并存，……要积极发展以米、面、豆、油等为原料的食品，副食品和熟食品的生产和经营。”做到平议兼营，收支两条线，打破行业界限，实行综合经营。

粮乃国之宝，面对新的改革形势，我们粮食人思想上还真的一时难以适应。中国是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粮食真能一下子全部放开吗？一旦遇到天灾人祸、旱涝灾害，粮食能确保供应吗？改革的形势迫在眉睫，摸着石头过河，大胆改革，谁也不容置疑。我县在粮食多种经营全面铺开的基础上，为抢时间、抓机遇、上台阶，局党组研究决定适时组织精干队伍分兵三路，南下北上考察学习。看看各兄弟粮食部门同仁思想是怎么想的，改革是如何干的。第一路由一把手王局长亲自带队，南下广州、深圳。有饲料公司刘经理、议价公司叶副经理、财会股燕股长、储运股吴股长、工业公司江经理、二郎、凉亭、九姑粮站几个老站长走武汉坐飞机到深圳，考察粮食市场放开、粮食体制改革、联系议价经营；第二路由议价公司赵经理带队，有议价公司陶股长、复兴中转站胡副主任、凉亭粮站余站长，乘火车出使陕北。了解陕北粮食企业改革的动向和粮油议价行情，巩固老客户关系，落实来年粮食外销合同；第三路按省粮食厅安排，由我带队，有全县三大集镇粮站的城关粮站余站长、〔刚由河塌大产粮乡书记任上调来〕复兴镇粮站夏站长、许岭镇粮站严站长、局小车驾驶员胡健，并特邀省粮食厅城供处梁龙焕副处长〔原南京高炮群转业干部〕参加，赴华东四省一市考察城镇供应改革和发展多种经营。

    那是九十年代初的一个金秋九月，正值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发表后全国改革风起云涌之时，粮食改革也正面临着即将全面放开的关键时刻，我局三路人马肩负着全县粮食改革的历史使命同时出发。我们这路一行五人从县城出发，乘我局新购的也是全县唯一的一辆日本进口七座丰田小面包车启程先赴合肥，去接省厅梁处长。然后换上省粮食厅介绍信，踏上了华东四省一市粮食改革的考察之路。第二天清晨，我们一行六人从粮食厅招待所出发，沿合—宿〔县〕公路急驰。按预定计划我们经淮南赶到定远县吃中饭。一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梁处，不停地向我们介绍邻省的经验做法，还时于引经论典插上两句笑话，使旅途谈笑风生、兴味盎然。坐在第二排上的老夏个头瘦小刚好和身材高大魁梧的老严配套坐中排，一开始，老严到说东道西、兴趣十足，不一会儿哈欠巴着嘴，赶紧换到第三排后座上躺着睡觉。个头五墩三粗的站长老余生性懒动喜睡，早早占着第三排大位子躺着，本来我讲点客气主动坐第三排让他们坐中间，老余不换，我只好与老严对调坐到第二排。正好与老领导、老战友拉拉呱。不一会儿，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淮南市，我们按梁处亊先的电话联系，参观了闻名华夏的八公山豆制品制造厂家和粮食系统的前店后坊。小小的黄豆在八公山竟然能做出几十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美味食品，真是别开眼界。这要在我们家乡，大豆只知道做豆腐、酱干、千张、条子等生食，的确百闻不如一见，看后特受启发。淮南粮食部门还根据淮南集镇分散，矿区职工、家属、居民生活交通不便的特点，从群众一日三餐入手，大抓歺饮行业，大办快歺店，开设早歺流动车、快歺外卖、外送上门等业务。所有基层粮店都办起了前店后坊，批量生产大馍，对外批发零售。店店做到了既卖生、又卖熟，既卖平、又卖议，深受当地群众欢迎。学习参观了几个门点之后，我们再三推辞掉陪同参观的淮南市粮食局城供科陈科长吃饭的热情挽留，紧接着又抓紧赶往定远县，送梁处顺道去探望多年未见面且大病初愈的老姐。中午12点多、终于赶到了定远县城郊梁处长老家，一同看望了梁大婶。大婶儿子在县委办公室当主任，他非常客气，早就在县委招待所订了一桌饭菜，来接待省城来的老母舅和我们远道而来的一行客人。饭桌上他热情地劝我们品尝了定远产的《包公醉》白酒。下午两点我们正准备出发，突然梁处接到省局电话通知，要外出参加部里的一个会议。梁处中途告辞，并约好十天后在江苏扬州市粮食局会面。我们剩下的原班人马就继续北上，经蚌埠赶往宿县。

金秋的淮北大地高梁火红一片、玉米黄澄金灿。一望无垠的淮北平原，在艳阳笼罩下到处是一派人欢马叫的丰收景象。丰田小面包在合—徐〔州〕公路上飞快行驶着。同行的三位站长因中午盛情难却都宽喝了几杯，一个个倒在座椅上呼呼沉睡，鼾声如雷。此时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我，一边考虑行车安全，怕影响司机情绪，坚持强打精神，克制自己不睡。一边随着小车在辽阔的淮北大地上起伏不定的前行，思绪也渐渐如脱疆的野马。一会儿思考着我县粮食改革日后的发展的去向，一会儿想着梁处不在，下步考察的线路、地点和内容安排。既无心去欣赏这平原秋色美景，更心思重重睡意全消。“头，快到蚌埠了，市里进不进。”只听司机小胡说。“不进！按预定计划，抓紧时间赶往宿县。”我果断地回答。迎着夕阳西下的余辉，小车沐浴着一望无际的金色蒙胧，继续向北朝宿县飞速行驶。望着窗外混元一体的茫茫大地，我无不为祖国的地大物博而自豪！无不为肩负的改革责任而心焦。为赶时间，我们绕蚌城而过，快速驱车北上，终于晚上六点多经连续四个多小时马不停蹄的急驶，赶到了宿县粮食局招待所。此时，原我县粮食局工业股的老同亊，后调任宿县粮食局〔后改宿州市涌桥区粮食局〕局长王承俊及夫人张玉珍率全家正热情地在宾馆大厅己等候多时。老朋友一别十来年，再次重逢真是高兴万分，相互说长问短，谈笑风生。当晚我们更是酒逢知己，一个个开怀畅饮，不醉不休。特别是王局长夫人，个头矮小白净、单凤朝阳的双眼再配上满口正齐白牙、小巧玲珑的张姐，原本也是我们城关粮站职工，又与我同在北门街相住为邻。她一口一个娘家小老弟来了，既问东问西，又打听张三李四不停，显露出北方人特有的热情。只可惜时间过的太快，大家酒足饭饱后又到房间里一直聊到子夜方才作罢。真是亲不亲故乡人。王局长是学油脂加工的老中专毕业生，六十年代初分配宿松后一直在粮食局干工业会计。因为生性心直口快，一直未得重用。八十年代调回老家后，不几年就提拔县油厂厂长，接着又提拔副局长、局长。张姐二十岁远离家乡，随夫毕业分配宿松。一干就二十几年才调回原藉宿县，儿女们一个个在宿松长大，他们早就把宿松当作了自己的故乡，把同亊当作了亲人。这一别又是十来年，亲人久别重逢那有不高兴、亲切之理。第二天，王局长根据我们来意特意向我们介绍了他们以淮北粮油大豆、菜籽、小麦为主打品种，以粮办工业为主体，以粮油食品多种经营为基础，走优化人员组合、优胜劣汰、扩大议购议销、拓宽精深加工的改革发展路子。逐步把企业和职工推向市场，迎接粮食改革大潮的即将到来的想法和打算。并安排我们参观了宿县大型的植物油厂、面粉厂和几个家属、知青办的小型粮油食品厂、面条厂，小磨麻油厂以及几个城区粮店。北方粮食人敏捷的改革思路，老大哥特有的耿直气魄，真使我们一行五人从内心的崇敬和折服。

结束了宿县的参观学习，我们又紧接着驱车北上，来到了皖北又一大重镇淮北市。按预先电话联系，我们很快找到了八十年代末由省厅统一组织赴广东、深圳参加由暨南大学在广东省委党校举办的特区经济改革高级理论研讨班，一同学习考察二十多天的同学—淮北市粮食局城供科高立宏科长〔此时己提升为副局长〕。高局长既当过兵，又是大学毕业的知识份子出身。中等微胖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脸庞上架着一副眼镜，做亊慢条斯理好一派学者风范。他知道我有战友在淮北，于是早早就邀请了曾是淮北市粮食局长，后调任人行行长的愿高炮75师卫生科协理员潘治柏。二十几年了，战友再度重逢真是喜出望外。老潘他长我几岁，在部队既是领导又是老大哥，他当协理员，我当代书记，工作生活在一起三、四年，真是亲密无间。他转业回淮北后，从粮站站长干起，一路高升当到了正处级的局长，老潘他身材矮棒，脑袋瓜灵光，为人圆滑、热心，工作责任心强，说话总是振振有词，因而深得地市领导赏识和重用。他先后在淮北市粮食局、人行、供销合作社、地矿局、国土局都当过一把手。回地方后，我们常有电话联系，有次到省城合肥开会巧遇，我们还相邀一同去拜访过时任合肥警备区司令员的老领导甘迪发师长及夫人曾加鴻所长，还去看望过卫生科战友张建萍。只要是两地有人到省城开会，我们都经常托人互捎土特产。听说我到了淮北，他立马和女儿赶过来陪客。离开老部队驻地泗阳县十几年了，今日阔别喜逢淮北，真是非常激动！握手拥抱言欢、互道离别之情。中午，我们谢绝了老同亊、老战友的劝酒。抓紧时间吃过饭就开始了参观学习。

淮北市粮食行业的多种经营有他独自的特色，面对淮北煤炭基地高速发展中的煤炭开采、机械制造、酿酒工业和日新月异的新兴城市建设，淮北粮食企业在立足抓好城市粮油食品供应的同时，积极朝粮企经营的综合化、规模化、集团化发展。对内逐步放开实行经营承包责任制，职工实行劳动重组聘任制，保留工资级别，实行效益工资；对外紧紧围绕着群众一日三餐的吃饭问题，大抓粮油食品的集约化生产，统一实行商品配送制、经营连锁制，既开发了地方名特产品牌、保证了传统特色和质量，又节省了人力资源和费用支出。他们的大胆创新思路，对我们启发深刻，他们的改革魄力，使我们自感不如。虽然结合我们偏远小县城乡粮站的实际，在粮食改革上无法生搬硬套他们的做法，但他们敢于动真格的改革精神，正是我们要学习的最根本目的。晚上我们一行深感收获匪浅，为表深情谢意，战友、宾主放开畅饮，歺后，又是一个战友真情倾诉的不眠之夜。

次日上午，我们婉谢了高局和战友潘行长的再三挽留，为抓紧时间跑完山东好准时南下扬州与梁处会面。又驱车出发往江苏北徐州赶。从宿松启程后连日来的晓行夜宿，基本两天换一个城市大家都很觉疲劳，特别是驾驶员更是辛苦。为确保顺利考察、安全驾驶，平安返回。我们在行车途中开了一个简短的碰头会，大家通过商讨对下步行程安排作了三条规定：一是决定在山东省会济南粮食厅转换介绍信后不作停留，直插山东半岛，沿途以参观、考察县、市级中小城市的粮食企业和以学习多种经营及供应管理为主，然后由山东直插苏北到扬州与梁处汇合。二是为确保行车安全，我们不打疲劳战，要尽量保证驾驶员小胡的休息和睡眠时间，每天行程一般不要超过300公里，行车半天参观学习半天。在行车途中大家轮流值班带车，当好行车观察员。三是大家合理分工，推选老夏为后勤总管，负责每天的住宿登记结帐、飮食生活安排；我与老严负责对外联络；老余负责资金保管和费用开支。四是从节约出发每晚住宿基本开两个房间，一个三人间、一个双人间，爱打呼噜的人不能与小胡同房，以免影响司机第二天开车。一旦分工明确，大家各执其亊。当天由我值班带车，一路上从皖北经苏北向华中重镇徐州奔驰。下午一时左右我们赶到了徐州南，迎面老远就看到了公路右侧一座高耸入云的淮海大战纪念塔，在崇山峻岭、苍松翠柏的环绕之中昂然挺立。四十多年了，仿佛当年解放战争大决战的滚滚硝烟在眼前再显，炮声隆隆在耳边迴荡。大家不约而同地让小胡赶紧停车，都想瞻仰一下当年淮海大战的英雄亊迹。我们在路边小歺馆简单用餐后，就饶有兴致地参观了震惊中外解放战争三大战役之一的淮海战役纪念馆。一代伟人的杰出指挥，革命先烈的浴血奋战，终换得了今天人民的安居乐业。壮哉！壮哉！傍晚前我们进入了喧嚣脏乱的徐州市区，一路上我们沿途都找不到一个价廉，舒适、能停车的招待所。为节约费用，高档酒店我们不愿住，太脏乱差无停车场的也不想住。只得一路向东出了闹市中心，在通往山东的城郊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简洁的招待所，五人将就一个大房间总算住了下来。当晚大学抓紧休息，第二天凌晨我们赶紧加好油出发。

沿着104国道丰田汽车象一匹脱疆的骏马向北急驰。不一会小车出了江苏地界进入了山东枣庄市。坐在副驾驶座上值班的老夏一查地图说前面不远是台儿庄，大家一听说是要经过闻名中外、威震日冠的台儿庄，都赶紧下车去参观当年抗击日冦的历史重地。去领受民族英雄的丰功伟绩。

台儿庄地处苏鲁交界，位于枣庄南部，地处徐州东北30公里的大运河北岸临城至赵墩的铁路支线上，北连津浦路，南接陇海线，西面毗邻南四湖，为山东南大门、徐州之门户，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历史上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当年侵华日军想夹击徐州占领华东的首争之地。1938年3月20日，日军矶谷师团借攻克滕县之威，在飞机的掩护下，集中4万人，配以坦克、大炮，向台儿庄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企图一举攻占徐州。国民党将领李宗仁以第2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率部固守台儿庄，第20军团军团长汤恩伯、参谋长封裔忠率部让开津浦铁路正面，转入兰陵及其西北云谷山区，诱敌深入，待机破敌。激战4天，国军重创日军濑谷支队、坂本支队，其余日军残部于7日向峄城、枣庄撤退。台儿庄会战，在李宗仁的亲自指挥下，击溃日军第5、第10两个精锐师团的主力，歼灭日军2万余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严重地挫伤了日军的气焰，振奋了全民族的抗战精神，坚定了国人抗战胜利的信念。为此，当时国民政府授予台儿庄大捷有功将领汤恩伯、孙连仲、田镇南、冯安邦、黄樵松、张金照、池峰城、吴鹏举等人青天白日勋章。我们后人重访台儿庄，缅怀当年抗击日冦的英烈，应不忘国耻，决不让历史重蹈覆辙，永远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的完整。

一小时后我们离开了虽断墙残壁却依旧庄严肃穆的台儿庄，继续驱车北上往滕县进发。为抓紧时间，我们滕县未作停留，只在104国道公路边的饭店简单吃过中饭又接着上车往北赶，黄昏我们赶到了孔子的故乡曲阜。车刚进曲阜，到处是商贾如林、熙熙攘攘，一派市场繁荣景象。车进街头，突如其来迎面有人拦车，热情地拉客住宿。一帮又一帮的男女硬性介绍旅店，拉客下车，使人应接不暇。坐在副驾驶座的老严被弄得莫名其妙，大发雷霆，才不至被众人纠缠。当时，我们担心会遇上母夜叉顾二娘开的黒店，怕遭狠宰，还是坚持找到曲阜市粮食部门的招待所才住了下来。一问原由，其实山东市场放开的早，企业职工下海经商，多如牛毛。个体旅店如雨后春笋，在旅游景点拉客揽生意，屡见不鲜。使我们着实饱惊了一场。就连我们再三找到的市粮食局招待所，早就是职工个人承包的旅馆，我们被山东粮食企业率先放开，走向市场的胆略所折服。老区群众又一次走在了改革的潮头，令人敬佩。当我们在晚市的喧嚣中慢步曲阜街头，在圣人的文化氛围中流览在孔庙、孔林时，到处又增添了一份市场经济，个体经营的春天气息。中午，我们特意找到一个粮站饭店，点吃了颇具山东特色的杂粮煎饼和玉米稀饭。在闲聊中。我们被小店的热情好客、经营思路和每天的营业收入感到吃惊，被他们对粮食放开前后的认识转变感到欣慰和深受鼓舞。粮食企业早放早活，放开搞活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