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队34师的故事（27）：一位已逝志愿军老兵的生前回忆！
[编者按]一位志愿军老兵生前写下了抗美援朝的几次战役的亲历，表现了志愿军战士不畏牺牲的可贵精神，也为后代留下了宝贵的史实。这位老兵叫常义法，抗美援朝时，曾担任侦察排长、副指导员，多次出色完成师首长交给的侦察任务。据悉，常义法生前曾担任过原34师炮兵团副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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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义法
一九五０年十二月初师政委说：邻居失了火我们怎样办？大家说去救火，政委说对。现在美帝国主义打到了朝鲜，因为朝鲜是我们的邻居，我们要不去朝鲜，战火就要烧到中国来，上级决定我师去朝鲜，部队又进行了整编。一九五一年元月初，部队在重庆登上了民生公司的轮船，到了武汉下船后，又坐火车到河北省深县前唐头车站下车，部队驻扎在磨头村搞军事训练、学朝语等，准备过春节。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这年春节期间下着大雪，总有一尺厚，部队和老百姓正在扫雪，这时，通信员跑来告诉我说：侦察科长请你马上去科里，我放下扫帚马上去见科长。他说：衡水军区马参谋长来师请求出兵，起因是傅作义的一个骑兵连叛逃向山里跑了，军区没有兵，只好来叫我们去追击。接受任务后，我回去带了一个排加一个六Ｏ炮班乘坐师首长的七辆小车在后面追，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追到离山不远的定县一个村庄附近，迎头截住了他们的去路，敌人已成惊弓之鸟，打了有二十分钟负隅顽抗的全部消灭，投降的全部带回。完成任务后因汽车没有汽油，又在定县连车加人上了火车，返回到前磨头住地，这个小小的战斗还受衡水军区通报表扬。
大约二月底，部队开始向朝鲜进发，从贡家台车站上了火车经衡水、德州、天津、山海关、沈阳到了辽宁省的宽甸县境内，住了不到半日，三月初从宽甸出发，过了鸭绿江，踏上了朝鲜的国土。
一、五次战役
部队行至龟城、扬德以南，五次战役就开始了。我连的任务是插到敌后去炸断南川河上的桥梁，切断敌人的退路，就地消灭美三师。天黑我连就开始行动，向敌人的前沿接近，大约在夜十二时左右把桥梁炸断，后又继续向敌人纵深前进，走了一个多小时被敌人发现，向我开火，连长郭正年带一、三排向南走了，我二排是后卫，还有一部电台，被敌人拦腰切断，我排用猛烈的火力向敌人还击大约十分钟。我命令六班掩护四五班和电台火速向南前进，五分钟后六班也跟上了，全排继续前进，找连长他们，两天两夜就在敌人的后方，但没有找到连长，真急人。第三天部队打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那部分的，听他说是九二Ｏ部队的，这时政治部一女同志和另两个男同志一拐一拐地过来了，问他们才知道打过去的这个部队是本师一Ｏ六团。他们告诉我：你们走了以后部队的代号改成九二Ｏ部队了，这我才放心也不去找连长他们了，跟一Ｏ六团走也行。部队打过了三八线，离汉城不到六十公里了，由于部队打得过猛，进攻的速度也很快，后方运输也跟不上，人无粮枪无弹，伤亡也很大。这时，电台里传来了师首长的命令，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结束，所属部队到“外洛里”集结待命。这时我带领全排和电台的同志们走了三天（一路上还收拢了四十名掉队的同志共八十三名），到了指定地点“外洛里”。我叫译电员快点发电报给师首长，我排除牺牲一人外，全部到了“外洛里”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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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军务科的曹守诚科长叫我说：五次战役第一阶段伤亡太大，一Ｏ六团打的基本上没有人了。首长们决定从师直属队抽调人员补充一Ｏ六团，你回去告诉电台的同志，叫他们归建，你们全排以及你收拢回来的四十余人（不管他那个单位），我在工兵营等单位再给你抽四十来人共一百一十人，由你任连长，到一Ｏ六团去报到。接受这个任务后内心感到突然，说心里话不想离开侦察排。曹科长送我出防空洞时，正好碰上罗政委，他握住我的手说：小常，大部分人说你全排和电台的同志都遇难或俘虏了……。我把经过向政委简要地汇报了一下。他又问我来司令部干什么？我说：第一给首长汇报一下这次执行任务的情况，第二曹科长叫我全排到一Ｏ六团去。政委转过身问曹科长，你叫他们到一Ｏ六团给师长说过吗？他半天才答没有。政委又说，师长在里面理发，你快去告诉师长。他在外边大声喊：“老尤”，叫小常他们到一Ｏ六团去，你可知道？尤师长听说我和我全排都回来了，高兴地握住我的手说：“他们说你们全排可能被俘了”。我早就告诉他们说：“我的侦察员从来不会当俘虏的，看全回来了吧”。他接着问曹科长：“谁叫他们到一Ｏ六团去的”？曹说人手不够。师长又说：“人不够从山炮营、工兵营以及其他直属连队抽，小常这个排不能动。”就这样把我和全排留下来了。返回的路上我在想，要不是巧遇上政委，这次下去是肯定的了，那我人生将又是一种结果，也许改写，也许写不下去了。
紧接着五次战役第二阶段开始了，又从东线向南推进，仗打得很激烈，和第一次一样，进攻得很快，我大哥就在这次战役中负的伤，没有几天打到汉城政府附近了，这时部队接不到上级的指挥命令了，所以就停止前进。这时我又接受了口头通知三十一师向后撤的任务（不知哪单位的译电员把密码丢了），不能空中指挥，只好口头传达上级的命令和指示，我师已向北撤叫我带一个班向南走，通过敌人的封锁线找到了三十一师赵兰田师长说明来意，赵师长讲四周都是敌人，你和我师一块突围出去吧。我说：“我要很快回师里，要不尤师长还担心我把口信传给你否。”再说，我人少只有一个班好钻敌人的空子。他同意我的意见，告别了赵师长后，我们十几个人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向北前进，走了五天安全地回到了我连驻地（谷山郡新平里）。连夜又找到司令部报告了尤师长，师长关切地问：全都回来了吧？我说一个不少。他说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五次战役第二阶段宣告结束。
二、东线防御
从五次战役下来后，住在新平里苏老洞休整。这时毛主席提出“零敲牛皮糖”的战略方针，一九五一年八月底接受了东线阻击战，不让敌人再向北进犯，部队进入宫垡里，塔洞一线构筑防御工事。我排奉命配合三十一师，任务是晚上到敌人的阵地上扰乱敌人，掩护我军构筑工事，抓“舌头”了解敌人的兵力布置、重武器的配置等。一年来共捉“舌头”七人，有力地掩护了我前沿部队安全的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和了解敌情，全线的侦察兵来我排取经。三十一师党委给我排记集体二等功。一九五二年八月中旬，我师一百团在宫垡里进行反击战以后，我们才归建。一年多来，没明没黑地跟敌人周旋，不分下雨还是下雪，都活动在敌人的阵地前沿。圣诞节那天夜里，我带一个班摸到敌人的四号阵地上，用后三角队形抓了一个“舌头”，并向地堡里甩了一颗手雷，只听轰一声，敌人一个班全部报销了。十月下旬，由六十七军接受了我军的防线，下来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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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血战上甘岭
从阻击战下来往北走了两天，听不到枪炮声了，走到第三天又听到枪炮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不知什么原因。第三天晚上，师首长开始动员说：上甘岭战役是关系到朝鲜战争胜败的关键，我们的老军长（指王近山）要我们军的三十一师和我们三十四师配合十五军在上甘岭彻底粉碎敌人的进攻。大家都知道，我们已打了一年多了，换下来休息。但为了顾全大局，把五圣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我们暂时放弃休息，等上甘岭战役彻底胜利以后我们再到后方去休息。一Ｏ六团前沿有个六号山头，是敌我双方必争之地，一个连上去打不了几个小时就打得没人了，敌我双方的炮火也打这个山，把一个石头山打得足有一尺多深的石面。这个山很难攻下来，就是用很大兵力攻上去也守不住，关键是不清楚山后到底能隐藏多少兵力。双方争夺了近二十天都没能打下来，伤亡太大。师首长命我带一个排的兵力，插到敌后去，把敌人的兵力布置搞清楚，并画回要图来向司令部报告（这时我已任副政治指导员，可以不去）。可首长们大概用惯了我的缘故吧，一有重要的事就叫我去执行。让我带一个排去，我想人太多，万一敌人发现了，一个也出不来。我建议，最好我带四到六个人，利用晚上偷偷摸进去，敌人是不会发觉的，完成任务后回来报告，可行？师参谋长蒋科笑着说：行啊，怪不得你每次都安全完成任务，六年的侦察兵把你越当越精了，好，就按着你的意见办，但一定要搞准确。
我回连后，挑选了五名比较精干，而且比较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同志。把任务交待清楚，提出了注意事项后，当天晚上我们一行六人分两个战斗小组，利用敌人的间隙摸了进去，到了敌人占领的羊地村附近隐藏起来，详细地观察和堪察了地形、地貌，发现羊地村西南角上有个死角山沟，呈长条形的屯兵区，能屯兵千人，一般武器打不到，画了要图，弄清情况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来向司令部报告。首长们说，这个情况很重要，给指挥战斗提供了可靠的依据。司令部调来六门重迫击炮到我阵地前沿，向羊地村西南死角山沟猛烈射击，打得敌人人仰马翻，后续部队也不敢再贸然进入此屯兵区，我军顺利攻占了六号山头，这次任务又受司令部嘉奖一次。上甘岭战役打了近两个月，可以说一口水也喝不上，口干了就啃一点冻萝卜，真艰苦。一九五二年底下来到咸兴道，文川郡仁义里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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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东海岸防御
刚住下一个月不到，一九五三年元月份，领导又说：敌人从正面进攻已不行了，可能会搞两翼登陆，从东西海岸登陆，到我们的后方去，形成对我军的包围。我们又接受了东海岸防御作战任务。部队到了元山一带构筑工事，我连守卫在松田半岛，用一个班每天观察海面上的敌情，其余人员在元山一带了解地形并且打坑道。上级说：敌人三月不来四月来，四月不来五月来，五月不来六月肯定来，要求部队抓紧时间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做好粉碎敌人两翼登陆的一切准备工作。这时，担任正面阻击的部队开始向敌人反击，全面推进了十余公里并占领了敌人的飞机场。敌人抽不出部队搞两翼登陆了，迫使敌人于一九五三年七月签订了朝鲜停战协定。至此，美国打着联合国的旗号纠集了十四个国家组成的所谓联合国军在朝鲜战场彻底失败。虽然出力流汗紧张构筑的防御工事没有用上，但毕竟不用打仗了，活着的人都可以回国了，我是其中一个幸存者。
（作者：常义法，曾任原34师炮兵团副团长，常军秀整理）供稿：赵国庆 来源：银河悦读
Post By：2022/6/21 15: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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