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会战的日子
有令峻
8月13日:我看到,有的老同志干活又快又利索,有条不紊,工作服也弄得不那么脏,又稳重,又迅速,值得学习。这样的作风是未来反侵略战争所必须的修理作风。毛主席在《论持久战》一文中教导我们:“条件多具备一分,早准备一日,胜利的把握就多一分,胜利的时间就早一日。”应当多练几手。我的体会这样:干一件活,先不忙动手,而是端详和琢磨一下,或看书,或向别人请教,研究出方法来再动手。工具和需用的料带齐,摆在得心应手的地方,不急躁,专心致志,要有 快的作风,遇了问题善于动脑筋。这样既可以避免事故,也加快了修车的速度。应当向同志们学习,好好培养这种作风。
8月15日:最近有这样一种现象,叫外号,乱开玩笑。我们班是够呛的。今晚刘(文定)副营长批评了我们班,也严格(肃)地批评了我。这种东西反映了一种作风,是一种歪风。副营长叫我帮助班里认真转变作风,并通过团小组发挥助手的作用。我首先要以身作则……
8月16日:会战办公室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成立了,我也参加了,这是首长对自己的信任。我们的胜利不但依靠了手中拿枪的军队,而且依靠了文化的军队。时间,有没有。有的同志说没有,我看有,看你挤不挤,找不找,早起点,晚睡点,少忙点,多想点,时间就来了。任务是光荣的,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去完成。
8月17日:在车间工作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是向帝修反主动进攻的重要方面;改造思想,不怕疼,不怕痒,也要发挥两不怕精神,对自己的缺点不能客客气气,不能迁就故息;干宣传工作也得有两不怕的精神,我年轻轻的,有的是力气,吃的也不少,累点苦点还能垮了吗?就是垮了也值得。受到了会战办公室的表扬后,我很惭愧。看到简报上有自己的名字,什么“苦活累活抢着干,风格高尚人人赞。”我更觉得脸红。我做的工作比起同志们少多了,思想革命还有很大的差距,学习方面也不够主动。这是今后应迅速克服的。
8月18日:晚上我在编写节目,指导员(高敬民)走进来,亲切地说:“咱们谈谈好吗?” 指导员和我学习了毛主席的指导:“共产党员的先锋作用和模范作用是十分重要的。共产党员在八路军和新四军中应该成为英勇作战的模范,执行命令的模范,遵守纪律的模范,政治工作的模范和内部团结统一的模范。”告诉我,上级党委决定任命我担任三班副班长职务。我感到责任很大,连个兵都当不好,又当副班长,困难可不少。
上级信任自己,自己一定好好干。
1、毛泽东思想带头活学活用。
2、工作中带头拼命打前锋。
3、政治思想工作带头过细的做。
4、团结互助带头搞好。
5、四好五好带头去创。
8月23日:搞好一个班,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班长的质量。如果班长处处表率,用毛泽东思想带兵,这个班就搞得好,就出成绩,出人才。班长有什么作风,这班就有什么作风。关键在于带头人的思想革命化。雷锋、王杰这些英雄生前都是班长,我应当向这些班长学习,学习他们怎样带领全班沿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胜利前进,创上了“四好”(班),做出了成绩。
虽说很苦,但学习了新技术、新知识,眼看着崭新的部件一个个安装到了车上,自己又当了副班长,还是挺高兴的。只是对于我,却老有一块心病,一想起这事儿,就高兴不起来。没想到,这块心病一直持续了好几年,大概得6年吧,直到1974年7月才算“治”好了。
这件事,就是我的入党问题。
这年的年初,即正月初四,母亲病故。这对我,是自父亲6年前病逝之后的第二次沉重打击。此外,看到不少同年入伍的兵都入了党,还有好几个提了干,有的还被派去装甲兵学院学习,而自己的入党问题却迟迟不能解决,心里实是太不痛快了。这种不痛快还不能对人说,说了就是入党动机不纯,如反映上去,更影响自己的进步。就在会战期间,还有别的班的两名战士入了党,自己听了,就更加不高兴。开始,自己还满怀希望地以为这次发展会有自己的。本来,打1969年初,自己就是发展对象,并在当年的6月至12月做为连队的优秀士兵被派去济南火车站军管和山东水泥厂支左,还做出了突出的成绩。可自己打当了副班长,又这么拼命地工作,这只绣球却老也打不到自己头上,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想,那还是自己干的不够,表现不够突出,也只有继续努力去干,积极争取吧。
会战期间,根据会战办公室的安排,除了拼命干活,晚上还要跟一营和器材仓库的十几个战士一块儿排练几个小节目,准备在庆祝投产时演出。其中有我写的两三个节目,一个小演唱好像叫《会战之歌》。我们的创作、排练能力都比较差,乐队就四五个人,水平也很一般。三个单位的战士在一起排练,还有个磨合的问题。常常是从车间干上半天活筋疲力尽地回来就去排练,或排完节目又去车间。我虽挺爱好文艺活动,但心情也不怎么愉快。有一次为排练的事跟外单位的一个兵还吵了几句。
离演出还有六天,宣传队的负责人让我跟一营的一个战士唱京剧《智取威虎山》中《定计》的选段,由我唱杨子荣的《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因当时上级号召大力普及革命样板戏,这一台戏中应该有一个学唱样板戏的节目。试了几次,别的唱词还可以,可就是“能胜天”中“天”字拖腔的那个高“6”唱不上去。我说算了,别上了台让人笑话。最后,只由那一个战士唱“朔风吹”。
现在想来,战士演出队,因条件有限,那时候又没有什么卡拉OK伴奏带,还是要量体裁衣,编排的节目尽量简单,为战士们喜闻乐见。最适宜的形式,就是数来宝、小合唱、表演唱、小品式的小话剧,或讲故事。因当时也没个水平高的人指点,更没个水平高的人给写节目,也就是我们十几个大兵小兵在一块凑和吧。大概是因为太紧张了太劳累了,有一天晚上加夜班受了凉,引起胃疼和闹肚子,吃了十几天药也不见好。有的战友就说我你脸色不大好,黄黄的,苍白,人也太瘦,可要注意。但我一直坚持着,没有休一天。
干了两个月,两台车的主体部分都安装好了。这天晚上,油箱里加满了柴油,要进行原地发动试车,当驾驶员一按启动按钮,车子“轰”地一声响了起来,发动机的排气管随即喷出一团青烟,所有在场的干部战士眼中都闪烁着喜悦的亮光。之后,是吊上炮塔,接上履带。当这辆草绿色的钢铁碉堡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缓缓地驶出车间时,一切的疲劳、委屈、烦恼、不愉快,在那一刹那全都忘记了。试车时,赵副部长亲自驾驶着坦克驶出了营房。会战总结大会上,我们演了几个简单的小节目,还是受到了战士们的欢迎。首长们还上台接见我们。会战结束时,营长王崇伦、副营长刘文定、大个子排长丁木修和我们一连的全体参战人员,在大车间西头的两辆崭新的坦克前边列队合影。每人手中还拿一本《毛主席语录》。那张照片我一直珍藏着,后来还当做了我的散文集《寻找故园》的环衬图画。
回到原部队,10月18日,也就是会战结束后的第6天,连队宣布了嘉奖一批在会战中表现突出的战士名单,其中有我。这年的年底,我被评为五好战士。想那一场会战,是我当兵七年中最苦最累的一段。的确是锻炼了意志,开阔了眼界,还学到了新的技术。我很感谢首长们对我的教育培养,很感谢同志们对我的帮助。那一段生活,对于一个年轻战士的成长,对于后来我当班长,带领全班独立地修出了一辆辆T—34、P—59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完)
2005年7月—12月4日初稿
2006年2月26日上午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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