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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的呼唤——(第二部)

作者:葛风


【第二十回】

报疑案 寻黄金师徒反目

中奸计 喝水酒夫妻昏迷

  芦花是先接到芦生的汇款单,再收到信的。她先前以为是妈妈姚兰汇来的生活费。接到芦生的信后,才知道芦生已经在部队提干了,这钱是他汇回来的,是两个月的津贴费。她喜出望外,一把抱住江婶说:“妈妈!哥哥真争气,他已经提干啦!妈妈,我们娘儿仨总算有穿头之日了!”说着说着,就想哭,“妈妈,我真想去部队看望芦生哥!我真想看看哥哥穿四个口袋的军装是什么样子?”

  江婶也老泪纵横,口里喃喃地说:“我的儿,你真为我老江家争了口气!要是你那个死鬼父亲在世,那该多好哇!走,芦花我们去给你表姐苇香报个喜信,顺带去镇里邮电局取钱!”

  母女俩欢天喜地,梳妆打扮,然后上江堤,步子轻快地向孤山镇走去。

  又是一年春花三月,长长的江堤斜坡上已经绿草茵茵。不远处的江心洲也一片嫩绿,那些冬去春来的鸟儿又在它们那熟悉的乐园嘻戏、欢唱、起舞,谈情说爱,生儿育女。一阵阵春风拂过,芦花不禁一阵阵春心荡漾,她看了看身后的江婶,说:“妈妈,我想唱歌!”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你想咋唱就咋唱,又没有人塞你的嘴!”江婶也很兴奋,“快唱吧,我还没有听过我的女伢唱过歌呢!”

  芦花就放开喉咙唱起来——

  天上个灵灵鸟,

  地上个灵灵窠,

  我要去摸灵灵仔

  我又怕那灵灵啄!

  啊呀嘞——

  我的个亲姐姐,

  我要去摸灵灵仔,

  我又怕那灵灵啄!

  “呃!花,你什么时候学会唱这个歌了?你比我年轻的时候唱得好听多了!接着唱呀,后面的我都记不清了。”江婶说。

  芦花就又接着唱起来——

  天上个灵灵鸟,

  地上个灵灵窠,

  你要去摸灵灵仔,

  就别怕那灵灵啄!

  啊呀嘞——

  我的个小二哥,

  你要去摸灵灵仔,

  你就别怕那灵灵啄!

  芦花唱完,回转身拉着江婶的手说:“妈,唱得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就是不能像你这样唱!”江婶假装生气,板下脸。

  “要怎样唱呀?妈,你刚才不是说你年轻的时候也唱过吗?”

  “这歌是没人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唱的,那能像你这样——幸亏没有外人!”

  “妈,我这是专门唱给一个人听的!”

  “唱给谁听?”

  “你莫管!”芦花脸上飞起一阵阵红晕。

  芦花不说,江婶心里也清楚。“唉!季节来啦,万物逢春,女伢也一样啊!”

  正说着,忽见苇香迎面走来。只见她花枝招展,满面春风,头上还插了一朵鲜红的牡丹花。见芦花娘儿俩走来,紧跨几步,一把牵住江婶的手,说:“姑妈,您知道啦?”

  “知道什么?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喜事?”

  “姑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今天是‘花招节’,迎亲接媳,男婚女嫁的好日子呀!”苇香说,“我今天要结婚了,我是特地来接你们娘儿俩的!”

  “哈!表姐真的要与他结婚啦!”

  “和谁?”江婶问芦花,又转脸问苇香,“和谁结婚?”

  “姑妈,您真的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

  “和德圆……”苇香轻轻地说,脸色徘红。

  “啊呀呀!你这个大胆的女伢嘞,你真是跟那个孬和尚!你不怕世人笑话?你叫我和你老娘的脸往哪里搁呀?!”江婶一脸无奈。

  “姑妈,我百事都已经跟我妈讲了,不接不行啦!”她看了看芦花,就附在江婶耳朵边叽咕了一声。

  “啧啧!你这个死丫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的?生米已煮成熟饭了!”

  “妈,什么生米?什么熟饭?”

  “你也不要装混!你早就知道吧?你表姐有本事,肚子里已怀上一个小毛和尚啦!”江婶哭笑不得,“这么快,谁做的媒人?”她转脸问苇香。

  “是那个副主任余大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热心起来?要德圆到我家倒插门。姑妈,你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名堂吧?”

  “哼,他不是个好东西。可是,你这个肚子马上要显形哪!容不得再拖了。”

  “今天晚上,那个余大船还要做我们的主婚人呢!姑妈,我心里惶惶的,不知道他胡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在我家住一晚上!”

  “好,那倒不怕他。我和芦花先去邮电局把芦生汇的钱取来,就去你家。”

  “怎么?芦生汇钱,他哪有钱汇?”苇香问。

  “告诉你吧表姐,我哥哥已经在部队提干啦!”芦花说。

  “哦!天大的喜事,我表弟真有出息。今天可算是双喜临门!”

  娘儿仨就说边笑向孤山镇走去。

  小院里热热闹闹,忙忙碌碌,一架梯子上挂了一边瘦叽叽白生生的猪肉——那是还没有长膘的架子猪杀的。几个大嫂大婶正在翻猪肠,剐猪头。德圆光头上歪戴一顶灰照帽,穿一件中山装,正在忙着搭土锅灶。他裤腿袖口卷得老高,脸上被抹了几道黑锅灰,也不知道是新女婿应得的礼遇,还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一会儿,又有几个邻居抬来方桌,就在院子里摆开,“四张了,够不够?新郎官!”抬桌子的人问德圆。

  “够啦够啦!我光棍一条,没有什么亲戚,主要是苇香的亲朋好友。”德圆一边回答,一边把一口大铁锅架在土灶上,添上水,架起柴火烧起来。院子里顿时冒起炊烟。那炊烟被春风送出老远,向人们宣告,这里有一家要办喜事了!

  中午时分,苇香回来了,对德圆说:“姑妈和芦花马上到,今晚她们不走。你手脚放快些,我把猪肉剁成块,放锅里烧。其他菜在里面灶房里炒。”

  新娘新郎就各忙各的,不到一个时辰,院子里就飘出一阵阵肉香气味。

  一会儿,江婶和芦花也到了,芦花把一个红包放在苇香手上:“表姐,一点心意——祝你们俩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芦花,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巧嘴!还是你的命好,芦生在部队当官了,你一生衣禄无亏啦!真是命该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什么有哇无呀?”德圆凑过来问。

  “说我表妹有福气,芦生在部队当官了!”

  “真哪?芦花。”

  “是——和尚表姐夫!”芦花冲德圆做了个鬼脸。

  “嗬嗬!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啰!”那德圆高兴得手舞足蹈。

  “看你个轻狂相!快把火烧旺些。”苇香吩咐说。

  “遵命!和尚夫人!”德圆也冲苇香做了个鬼脸。

  江婶和芦花就一起帮起忙来,院子里的人忙得热火朝天。

  晌午以后,院子里桌椅板凳,锅碗瓢勺,羹匙筷子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亲朋好友前来赴宴闹新房。德圆苇香去里面梳洗打扮,准备做新郎新娘。芦花和江婶也伏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忽然,院子的栅栏门被人一脚踢开,江婶和芦花抬头一看,只见德圆的师父带着两个年轻和尚闯了进来!那慧圆拄着拐杖,把地下捅得‘咚咚’响:“德圆呢?快叫那个畜生出来!”

  德圆闻讯出来一看,见是师父驾到,赶紧点头,双手合十作揖:“不知师父驾到,有失远迎!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路在嘴边!这小镇有个和尚和一个寡妇要结婚,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慧圆今天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苇香也出门,见是德圆师父,以为是参加自己的婚礼,笑脸相迎:“师父,您这么大年纪怎么也……”

  话没说完,被慧圆闭着眼睛打断:“祸水呀祸水!阿弥陀佛,请佛祖宽恕弟子管教不严!”说着用拐杖把苇香拨向一边,“德圆!你过来听着,你还俗我就不再干涉,可你得把佛首里的金条还我,否则今天你就立马跟我回山!”说完,示意两个年轻和尚向前跨一步。一个和尚从身后拿出黄绸包着的佛首,伸在德圆面前。

  “师父,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好不容易找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也知道,那是几代师父积攒的血汗钱……”

  “为什么把佛首锯开?”一个和尚气势汹汹。

  “赶快把金条交出来!”一个和尚杀气腾腾。

  “反正我没有锯,也没有拿。你们就是打死我,金条也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哪来钱找老婆?”一个和尚逼问。

  “不是你偷的,你拿什么结婚?”一个和尚追问。

  “别跟他啰嗦!把他带回去仔细盘查!”慧圆现在不念师徒之情了!

  眼见那两个年轻和尚就要动手,芦花江婶就上前阻拦,苇香挺身而出说:“凭什么?你们胆子是不是太大啦?!敢在我姑奶奶这里动粗!德圆,不要怕!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我不相信,我们这个婚叫你们几个烂秃驴给搅了!滚!给我死得远远的!”

  正在两边相持不下时,从门外走进来余大船,他一看这势头,就装腔作势地说:“怎么啦怎么啦?怎么有和尚来赶热闹?”

  “哦,是余主任,老纳有礼了!山门不幸,出了这个孽畜,正要拿他回去……”

  “什么?拿他回去,你有这个权利吗?”余大船冷脸问。

  “他是我的徒弟,偷了佛门的东西,我能坐视不管?”

  “放屁!信仰自由,婚姻自由,你们凭什么在这里胡闹!?他德圆还是你小孤山的和尚吗?真是岂有此理!赶快给我滚!”余大船义正词严。

  “余主任,请听老纳一言。小孤山启秀寺丢失金条的事,我们已经专门去县里报了案。宗教协会和公安局叫我们先从内部查起。所以就来找德圆……”慧圆口气软中有硬,棉里藏刀。

  “那——这样吧,德圆现在已经还俗,你们没有权利带他回小孤山。再说人家今天大喜的日子,有事明天再说。你们先回去,好不好?”余大船有些心虚,口气软了不少。

  “那也好,不追回金条,老纳死不瞑目!我们告辞了。”三个和尚就转身出了院子的栅栏门。

  喜得德圆和苇香眉开眼笑,连连向余大船道谢。

  夜幕降临,院子里,先前挂猪肉的梯子,现在挂上了一盏气灯,照着吃饭喝酒的亲朋好友。酒过三巡,三碗丸子上桌,鞭炮响起,新郎新娘要在长辈的陪同下,到各个桌上陪酒。那余大船忽地从酒桌上起身,从兜里拿出一个酒瓶,走到德圆和苇香跟前,眼睛四处看了看,很是关心地小声说:“德圆,今天晚上你和新娘可不能多喝酒啊!这么多人,你俩能陪得过来吗?来来,这里我为你们准备了兑水的酒,你拿在手上,用它陪,一口一盅也不会醉,你晚上还要做新郎呢!”

  “好好,还是余主任想得周到!”德圆接过那瓶子,闻了闻说:“嗯,有一点点酒味。好办法,那苇香和丈母娘也喝这个吧!”

  苇香说:“嗯,是不能喝多,否则什么事也做不成了。妈,您也喝这个吧。”德圆就拿那瓶子的‘酒’到各个桌子去敬酒去了。

  “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新娘新郎大喜的日子,大家放开量痛饮吧!下面两位新人要向大家敬酒啦!”余大船今天特别高兴,与民同乐。

  来到芦花江婶桌上,德圆和苇香双双向姑妈举杯,江婶把他(她)俩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们俩个怎么这么傻,一口一盅,喝醉了出洋相哦!再说,等一会人家还要闹洞房呢?”

  德圆神秘兮兮地说:“姑妈,您放心!这酒是余主任专门为我俩准备的,不醉人!”

  “哦,这余大船今天怎么这么多礼?考虑得这么周到?”江婶好生奇怪。

  宴席还没有散,德圆对苇香说:“我头有点晕,我先去歇会儿,你照看一下。”

  “你先去吧。”苇香就继续与客人们周旋。她不像德圆,她陪酒时总只轻轻抿一点点。德圆说头晕,她以为还是酒作的怪。可是,不一会儿,她也有点支撑不住,脑袋也一阵阵发晕。再看看自己的妈妈——她也像德圆一样,早去躺下了。

  “姑妈,芦花你们给照看一下,我实在不行了,头发晕……”苇香说着,跌跌撞撞去了房间。

  “各位亲朋好友们,今天就不要闹新房啦!两位新人多喝了一盅,不胜酒力去睡啦!大家回去吧,都回去吧啊!”余大船见乡亲们都喝得差不多了,把梯子上的气灯取下来,院子里就慢慢暗了。他拎着那气灯正要出院子,看见江婶和芦花还在收拾,关心地说:“哦,芦花,芦生妈,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这么多事情,一时半会也搞不完,明天吧明天吧,啊?我也告辞啦!”那余大船就提着气灯要出栅栏门,忽然他又回头问:“呃!你们娘儿俩还没有处所睡觉吧?”

  “有,不用你操心,我们睡苇香妈床上。”江婶说。

  余大船就哼哼唱唱走了。

  下半夜,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小镇的路忽明忽暗。忽然,一个人影轻轻推开了苇香家的栅栏门,一闪身进去了又反背掩上。那人听听屋子里没有动静,就几步走到屋门前,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在两扇木门间拨弄几下,那门就‘吱——’地一声开了。门外院子里,就再没有看见人影。

  苇香躺在床上,头晕得她不想翻身,她摸摸身边,是德圆连袜子都没有脱躺在那里,推他一动不动,大概是睡得正香吧?“唉,这小和尚怎么一点酒量都没有?那余大船给的‘酒’不是说兑水了吗?怎么这么厉害?”苇香感觉一阵阵头疼,就不敢多想。她吃力地挪了挪身子,想给德圆多腾出些地方,就又睡着了。

  正在半醒半困时,苇香忽然感到一个人重重地压在自己身上,她浑身软绵无力,以为是那德圆傻劲又来了,就随他解自己的衣服。很快地,上衣解开了,又有一双手在急切地褪她的裤子!

  “你猴急什么?没吃过肉没见过猪走路,一夜长着呢!”苇香柔声说,就一把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赤身裸体的人,“刚才还睡得像死人一样,怎么又想起来做这事?”苇香一边轻轻抚摸着身上的男人,一边在他耳边呢喃。

  这身上的人不出一点声音,扳开苇香的双腿,只顾动作。那苇香见‘自己的’男人搭话,把头偏向一边说:“死猪!你向来喜欢说笑,今天怎么像闷头驴子啦!”就不顾身子软弱无力,努力迎合着。

  “哦——我浑身的骨头的骨头像散了一样。你刚才不也是很难过吗?怎么这会儿又有劲了?不知道那余大船给我们喝的那酒水有没有问题?为什么我们娘儿仨都这样?呃,德圆,死猪,你说话呀!再不说,我不给你啦!”苇香嘴里这么说,两只手反而把身上的男人抱得更紧了。

  身上的男人还是一声不吭,只是一边动个不停,一边喘着粗气。一会儿,那人用两只手在她两个乳房上使劲抓捏。一瞬间,苇香感觉不对头!德圆的手没有这么细腻柔软,而这两只手根本不像做粗事的人!苇香把手移向身上人的头,不好!她居然抓到了满把头发!苇香顿时吓得打了一个寒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是谁!?”苇香猛地撑起身,正想把那人的头发抓牢,不想被他使劲一推,床上就没有了人影!

  “德圆!德圆——你这个死尸!你人到哪里去了?!”

  黑暗中,苇香疯了似的喊叫起来!见没有德圆的声音,那苇香就一边穿衣服一边又大声喊:“妈!姑妈——你快来呀!家里有贼进来啦!”

  叫喊声惊醒了隔壁房间的人,‘嗤——’一声划火柴的声音过后,煤油灯亮了!走过来江婶和芦花。

  “怎么啦?怎么啦苇香?德圆呢?”江婶问。

  “呀!妈妈,德圆姐夫在地下呢!”芦花说。

  那苇香“哇”地一声,就一把抱住江婶痛哭起来!

  “发生什么事啦?你好好讲哪!”江婶说,“你看,这德圆躺在地下是怎么啦?”

  “就是这个死猪无用!”苇香使劲踹了地下的德圆一脚。

  “呀,他怎么啦?怎么一动不动呢!”芦花俯下身,在德圆脸上使劲拍了两巴掌,那德圆毫无知觉!“不好,苇香姐,和尚姐夫好像是昏迷了呀!?”

  苇香就不再哭了,几个人就吃力地把德圆往外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