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江
双休日,孩子们来我们家团聚。晚饭后,调皮的外孙女趴在沙发上,拿着玩具枪向我瞄准,嘴里还“叭叭”地模拟着子弹出膛的声响。这情景,忽然就让我回想起了自己刚当兵时第一次打靶所遭遇的“丑事”来……
1979年12月,我参军入伍,和数百名新兵一起在江苏省淮安市原步兵第101团的河下军营里接受为期一个半月的紧张训练。训练内容主要分两大块,第一块内容是队列训练,从最基本的立正、稍息、向左向右向后转,再到齐步正步跑步走练起,目的是培养新兵的纪律性和作风养成,这是新兵们从老百姓向军人身份转换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所谓“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嘛。
这项训练虽然机械、单调,但强度很大,要付出很大的体力,一天训练下来,双腿又酸又胀又疼。但新兵们练得十分认真,大家都咬牙坚持着,因为这项训练有严格的考核,必须人人过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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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块内容是射击训练,目的是培养军人的战斗技能,同样必须人人过关的。射击训练的第一步就是瞄靶,新兵们接受的是最基本的卧姿有依托瞄靶训练,使用的是56式半自动步枪,瞄的是100米距离的胸环靶。
我们刚到部队时,正是数九严寒时节,苏北大地早已银妆素裹,白天的气温低至零下十几度。就在这样严酷的天气条件下,新兵们在田野里卧冰爬雪,一趴就是半天,带新兵训练的老班长们也十分辛苦,他们教新兵要掌握正确的射击姿势:身体与步枪呈15度角度,闭起左眼,右眼通过步枪的标尺缺口和准星,瞄百米之外树着的胸环靶的下沿,必须做到三点成一线;还有枪身一定要握正,枪托牢牢地抵住右肩胛,瞄准时要屏住呼吸、凝神息思、排除杂念,轻轻地往后扣动扳机,待一切调节到最佳状态时,再把扳机扣到底。
这一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记得刚开始瞄靶时,有些新兵连闭左眼睁右眼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来,总之是所有射击的动作要领要靠无数次的练习,才能慢慢熟悉,要通过不断摸索,掌握要领,直至形成肌肉记忆。
这样的瞄靶练习,往往一趴就是半天。尽管瞄靶时,大家在冻硬的地上铺了一层塑料布,但等训练结束站起身来一看,棉衣的衣襟上仍沾满了一大片泥浆,——那是我们胸口的热气融化了地上的冰雪所致。有时瞄靶的时候,天又降起了大雪,不一会,漫天飞舞的雪花完全覆盖了我们的全身,整个人与田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简直不知道地面上趴着一个人。
更折磨人的是,长时间趴在地上,我们所穿的大头棉鞋的鞋面,因为紧贴着地面而被渐渐化冻的冰水濡湿,连厚祙子都吸足了冰水,双脚的脚趾头被冻得针刺一样的疼痛。训练结束回到营房,新兵们以最快的速度脱去鞋袜,双手使劲地搓揉已变得肿胀麻木的脚趾,好半天才渐渐有了知觉。可是,等午休结束,又要穿上未干的鞋袜时,那一刻真的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
而更要命的考验还在后头,由于长时间的瞄靶,那只努力睁着的右眼受到风雪的刺激,变得红肿、刺痛、视力模糊,还会不由自主地流泪;而裸露着握枪的双手因为寒冷而长满了冻疮。这样的时候,心里会发出一声长叹,我从出生到成长,所吃过的苦头统统加起来也远远没有今天吃的多,想想真够可怜啊。但既然选择了当兵,那就必须咬着牙坚持下去,没有退路可走。 这样的瞄靶练习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离实弹射击考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也意味着新兵集中训练的日子即将结束。班长对瞄靶训练抓得更紧,特别是对几位训练表现不怎么踏实的新兵开起了“小灶”(单个训练)。班长的意图很明确,全班新兵,必须全部通过实弹射击考核,用部队的话来说:“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遛遛”。因为这是对训练成果的最重要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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